赵沐歌所乘的软轿中,只有她和夏璃两人,原本就要比其他软轿大出许多的金鸾轿,显得格外宽敞。
轿中氤氲的淡淡香气,清新脱俗,浅淡的香气中带着些清甜味道,竟带着些安神功效,加上微微晃动的轿身,让人几近昏睡。
赵沐歌微闭着双眼,问道:“那封信交给宋尚书了吧?”
“是,小姐,已经办理妥当。”夏璃立即回道,自从赵沐歌对她说了那番话,她对这位主子的畏惧更加深刻了,本来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最后只是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赵沐歌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其他问话,她需要的只是这个结果罢了,至于如何去办到那是夏璃自己的事情。
赵沐歌睁开眼,一双眸子深幽如潭,让人琢磨不透,她直起身子,抬手掀起身侧的帘子,开始打量起这繁花似锦的京都城,京都城街道宽敞,人格外多,与记忆中不谋而合。
赵沐歌杂乱的思绪飘远,漠然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记忆里的她一身红妆,是这北齐国最受人瞩目的新娘,这条路通往皇城,萧子昱迎娶她回宫所走的便是此条路,后来,她从皇城狼狈出逃,走的也便是这条路。
一来一去,便是一生一世。
如今,再次踏上这条路,却不再是往日那个她了。
赵沐歌微微扬起脑袋,任凭冷风灌进来,京都城寥寥冬风似乎冰寒到了骨子里,赵沐歌又是一身冰凉。
夏璃冻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劝道:“小姐,外头风大,可别着凉了,还是盖上帘子吧。”
赵沐歌望着没有尽头的路,心中竟然有些激动,她缓缓放下了帘子,又回到了最初闭目养神之态。
赵家的队伍一路向南边皇城行去。
楚香阁二楼的一间豪华包厢内。
一玄一白的两名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白衣青年百无聊赖地捏着把折扇,开开合合个不停,也不知突然望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如黑曜石般晶莹的眼眸忽而一亮,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闪动着琉璃光芒,他望着从远处行来的金鸾轿,将折扇使劲一合,指着远处,轻笑道:“二哥,听说那赵府丫头的轿子是你派过去的?”
玄衣青年闻言,眼睛也不见抬一下,仍是面无表情地摇晃着手中的白玉盏,似乎对白衣青年的话没有丝毫兴趣,他一身金缕暗纹宽袍罩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此人正是萧沉,坐在他对面的是寻南伯宋尚书之子——宋秩。
“萧沉,人如其名,死气沉沉。”这是宋秩对他的一概评价,宋秩挑眉一笑,也没有因为萧沉的不理睬而失落,反而看得越发起劲。
宋秩拂了拂衣袖,脑中灵光一现,调笑道:“听说长公主殿下极其喜欢她,是不是想讨她做你媳妇儿啊?宁远侯如今在朝中地位渐高,我瞧着跟你的身份也挺搭的。”
萧沉把手中把玩的白玉盏往桌上稍稍一置,宋秩只感到这桌板某处看不见的地方碎裂的声响,他眉目含笑地看向对面的青年,只那一瞬,就差点被他寒芒如剑的目光刺瞎。
宋秩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正色道:“好了,接下来也该和你谈点正事了,谢启灵,你找到了没有?”
萧沉皱了皱眉,冷冷道:“没有。”
宋秩瞥了身在暗处的锦呈一眼,抿了抿嘴,道:“还以为你的暗卫有多厉害呢,这京都城也就这么大。”
宋秩此话一出,隐在暗处的锦呈神色一滞,深感无奈。
“谢家现在怎么样?”萧沉神色清冷,情绪都已经展现在眼睛里了。
宋秩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浓眉微蹙。
“听我爹说,谢光那老头身子骨硬得狠,宁可死也不愿认罪,不过,这谋逆之罪对于谢家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叫他如何认罪?”
萧沉默然,垂眸似在思考什么,虽然他也有些不相信心中的结论,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其中又必有关联。良久,萧沉才开口道:“谢启灵可能在赵府。”
宋秩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开了。“赵府?这跟赵府又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私底下,宋秩从未听过赵家和谢家有过什么来往。
萧沉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已经走远的金鸾轿,心中的预感愈发强烈,只见萧沉眸光一沉,吩咐道:“锦呈,查下宁远侯府。”
锦呈应声行到萧沉面前,垂头道:“是,少主。”伴之而来的流光一闪后,锦呈便消失在了包厢内。
“到底怎么回事?”宋秩的好奇心被勾起又得不到解答,又追问道。
萧沉看了他一眼:“查清楚再说。”
这萧沉总是这样,每次话只说一半就不接着说下去了,多说几句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宋秩猛吸一口气,压制着想动手的冲动,一张原本温和的眼睛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清冷青年。
宋秩咬牙道:“二哥,你可知你现在的态度决定了我要不要帮你做那件事。”
清冷的声音传来:“嗯,既然如此,琴谱我就烧了吧。”
此话一出,宋秩反应过来后,按耐不住兴奋,惊呼道:“你找到了?”
宋秩是个出了名的琴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曾不惜抛掷上千两黄金只为求得一本琴谱,却始终无果。苦苦等待两年,他痴念的那本《断无崖》,居然被萧沉找到了。
宋秩忙不停追问:“在哪里,快点给我,二哥。”
萧沉唇角微微一扬,久久才吐出几个字。“看态度。”
又是这种套路,宋秩真的要忍受不了面前这人了,可是眼下除了妥协根本毫无他法,有琴谱在手的萧沉,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秩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闲散木有,将那把扇子收进袖口,十分自信的说道:“行,我今天绝对让二哥满意,到时让你不得不把琴谱交给我。”宋秩说完,就站起了身,继续道,“走吧,去那边瞧瞧。”
玄衣青年神色一顿,最后还是跟着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