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蝶族,族地后山。
一汪清潭,青莲粉荷,随风摇曳,不时有蜂蝶流连其间;一些说不出名的鱼儿在水中嬉戏、追逐,不时探出脑袋观望,似在猜测,岸上的这两位少年郎到底是谁?
两个少年中,年龄稍长的,看上起十六七岁,相貌俊秀,身材颀长,背后一把黝黑的大剑甚是显眼。此人无他,正是秦羽。不用说,他身旁那位略显年少的,便是秦圣了。
“哥,你都想起来了?”秦圣仰躺在一块光滑清洁的大石上,很是享受这午后的阳光。
秦羽折下一片荷叶,荷叶上一串水珠滴溜溜的滑过,汇聚在叶中的柄端,晶莹剔透,倒映着他的脸庞。少倾,说到:“只是一些片段,就像这叶中的水露,看似透彻,却看不清明!”
“你的意思是,我们看到的不是真实的?”秦圣坐起身来,认真的看着秦羽的背影。“哥,你走开一点,挡我阳光了!”
秦羽摇摇头,向一侧移步,手中荷叶轻摇,原本汇聚叶中的水露重又化作一串细小的水珠流转,每一颗水珠中都倒映着他的面容,每张面容都一样,却又有所不同。
水珠滑落清潭之中,激起一串细微的涟漪,使得围拢过来的鱼儿,因受到惊吓而纷纷隐入水底、荷下,但又见未有危险,很快便又游靠过来。
看着这一切,秦羽嘴角微翘,自吟道:“浮生若梦梦浮尘,真作假时假亦真。人生如镜镜映人,堪恋梦境避凡尘。”
“说啥呢,听不懂!”秦圣撇了撇嘴,道:“我只知道世事无常,就像这天妖蝶族一样,前面还赠龙珠给我们,现在却一反常态,把我们晾在这后山,避而不见!”秦圣再次躺下,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不愿去想那些烦心事。
“怎么,人家天妖蝶族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你还不乐意了?”秦羽看向不远处的瀑布。百丈瀑布飞流直下,溅落清潭,激起数丈水雾,却是丝毫不影响清潭此处的宁静。如此的一动一静,倒是相得益彰。
“我又不是小疙瘩,贪嘴嗜睡!”秦圣不满。
秦羽胸前一阵丝簌,一只扁圆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正是缩小版的金蟾小疙瘩。“呱……”小疙瘩张开几乎占了整个脑袋的嘴巴,粉色的舌头卷舔着圆溜溜的眼睛。
小疙瘩轻身一跃,便是跳到秦圣胸前,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秦圣,似在抗议,使得秦圣一时语噻。
正在这时,一个看上去与秦羽二人年龄相仿的女子掠空而来,到得近前,收起翼翅,向秦羽浅施一礼,道:“秦公子,我家圣女有请!”
秦圣认得这天妖蝶族的女子,好像唤作青蝶,三日前他和秦羽来到天妖蝶族的族地,就是这青蝶硬是将他二人拦在山门外,甚至还动起手来,若非秦羽拦阻及时,自己大意之下,非在这青蝶翼翅之下吃个小亏不可。
秦圣见是青蝶,心中便有不爽。加之,三日来天妖蝶族将他和秦羽二人扔在这后山,除了一日三餐便是不闻不问,秦圣就更是不顺。于是,不咸不淡的说到:“先说清楚,你家圣女找我兄弟二人何事,不然,我们可是不去的!”
青蝶自始至终未看秦圣一眼,听闻秦圣的话,眉黛轻邹,道:“我家圣女请的是秦公子,至于某人,想去?还没人请呢!”说完,青蝶很是骄傲的将脸别向一旁。
“你这是什么态度!”秦圣一骨碌从石头上站立起来,小疙瘩一个不及,骨碌碌的跌入清潭之中。“我不姓秦的吗?”
“哼……”青蝶轻哼一声,不做理会,而是转身向秦羽,道:“秦公子,请随我来!”
“青蝶姑娘,冒犯问一下,你家圣女可识得秦某?如今相请,又为何事?”秦羽也很想知道,天妖蝶族的圣女是不是自己所想?这圣女差人来请自己,是不是和自己此来的目的相关?
“公子去了便知!”青蝶也不多话,话毕便转身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秦羽看了眼秦圣,只得紧步跟上。
看着远去的秦羽,秦圣很是郁闷,看到从清潭中刚爬上岸的小疙瘩,正张着嘴巴吐舌头,像极了在讥笑自己,于是,一脚又把小疙瘩远远的踢入清潭之中,心情总算舒服了一些。
一处清雅的院落,蝶舞坐在小亭内,纤手轻托玉腮,若有所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一抹红霞使得姣好的面容,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圣女,秦公子到了!”青蝶轻声禀报。
蝶舞感到胸中如小鹿乱撞,绯面火辣。都怪那个梦境,自从和他见过一次,似乎打开了一扇门户,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自己梦中。
虽然每次的梦境都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他和她就是梦中的主角,如此的真实,让人羞赧,却又让人向往。
“圣女,秦公子到了!”青蝶再次禀告,蝶舞方才如梦初醒。
“青蝶,你去忙吧!”蝶舞强作镇定,声音却是不受控制的轻颤,让她又是一阵羞恼,脸上的火辣感又是强了几分。
青蝶轻摇甄首,看来一眼身旁的秦羽,轻叹一声,领命离开了。
秦羽没读懂青蝶眼神的意思,似乎有些怨怪,但似乎又有些期许。
秦羽看着亭中人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对方的容颜,但已是明了,面前之人正是自己所想之人。
“蝶儿!”秦羽向前一步,轻声呼唤。
亭中人身体不由一颤,是了,就是这个声音,梦中那人便是如此呼唤自己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人很讨厌!”蝶舞抑制不住的气恼,却是开始啜泣,“你没事总跑到我梦里来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上辈子和你有什么纠葛,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秦羽沉默,他不知道蝶舞在梦中都看到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其中有快乐也有泪水,恐怕泪水要比快乐来的多。他胸口一疼,想向前安慰,却是站定了。
无论他们以前有着怎样的命运纠葛,但都已经过去了。甚至他都不能确定,这场命运纠葛的主角是不是自己,就像他不能确定,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
自己是无天?亦或者还有别的名姓?蝶舞依然是蝶舞,却又不是以前的蝶舞!自己阴差阳错的闯入此间,像是开启了一扇本不该存在的门户,门后有什么?看似看到了一角,但更多的是未知。
向前一步,为了印证什么?又能印证什么?或许踏入天妖蝶族的族地,本就是错误的一步!
就此止步或退出?恐怕已然身在其中。正如对弈,落子无悔。进可大杀四方,亦或满盘皆输,退亦亦然。
“我曾经梦想,我的爱情就像太宗圣女和那个人的爱情一样,纵使悲凉也是美!”蝶舞啜泣,“可我从小就知道,身为妖族,注定要成为圣族的附庸,这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的使命。”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不再对爱情抱有幻想。太宗圣女和那人的爱情,于我来讲,是一种美好的期许,或者叫做奢望。所以,我试着和其他族人一样,只是将它当作一个凄美的传说!”
“可为什么?你要闯入我的梦境,让我重拾奢望!”蝶舞转过身来,已是泪人。
秦羽看着转过身来的蝶舞,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没有闯入她的梦境,可偏偏正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平静!
转身离开吗?自己此来天妖蝶族,不就是为她而来吗?秦羽从未向此刻如此的笃定,他来天妖蝶族,不是因为无天的嘱托,而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牵挂,一个跨越时空的牵挂,一份魂牵梦绕的约定。
“缘定三生,前世今生携手徜徉天地间;相濡以沫,今生来世并肩悠游红尘外。”秦羽看着面前的泪人儿,胸中如刀搅般疼痛。这一刻,他仿佛跨越了千万年。
清晨的海风拂面,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怀中的人儿醒转过来。只见她黛眉轻蹙,如藕酥臂绕上青年的脖颈,一张娇美的脸庞略带秀媚,樱唇轻启,轻声道:“君朗,可是又一夜未眠?”
“有蝶儿在我身边,我又怎舍得入眠?”青年看着怀中醒转过来的人儿,很是温柔的回应。
“如若蝶舞终日身伴君朗,君朗岂不是永不入眠?”蝶舞伸出纤纤玉手,轻抚青年俊朗的脸庞,一双美目满是爱怜!
青年听闻,一丝失落微不可察的从眉间掠过,很是自然的在蝶舞脸颊上轻吻,说道:“蝶儿,日出了,你不是最喜欢看日出的吗?”
虽然青年掩饰的很好,但那一瞬间的身体僵硬还是被蝶舞觉察,但蝶舞也不愿再提及,很是温顺的从青年怀中起身,依靠在他胸膛之上,看向那海面日出。
朝阳从海天相交之处终于露出一线,似羞涩的处子,但终是要露出真容,将海天都是映成金黄一色……
“千百世来,我一直都在负你,这一世,我便不再负你!”青年将鼻息深埋于蝶舞秀发之中,似是誓言。
蝶舞听闻,娇躯忍不住微颤,转身搂住青年的脖颈,腻在其怀中。她不愿提及,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是神,我是妖,自古神妖有异……”
蝶舞还要说些什么,樱口却是被青年吻上,感受着那双唇的温柔,便不再多思。
许久,双唇依恋的分开,青年轻捧娇美脸颊,四目相对,认真的说道:“若这天地不容你,我便与这天地为敌!”
“若是你师尊不允呢?你亦要与他为敌吗?”蝶舞美目蒙雾,她不愿让他难做,但她终是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