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在地球另一边的美国、或没那么远的俄罗斯，轻轻挥动了几下翅膀……
惊醒了住在海边的、那些瘦小的巨人……
于是，有了蝴蝶效应。——仿佛被掀起的滔天巨浪。
很不走运或者该称走运的？张狗胜本已爬出海的整个人，在这股滔天巨浪下，又不知道又要经受怎样的洗礼。
这片海，古人称呼它——苦海；现在的人理解为——欲望之海。
“第三种骗局是怎样的？”胡念念在椅子上摇晃着问。
张狗胜则端详着瓶子里的可乐，“和它很像。”
“嗯？”胡念念不明所以。
“第三种骗局，本身就不是一个人或一拨人的骗局，事实上，它比前两种骗局更乱、更难以看透、也更难以应对，它就像这瓶子里的可乐，你只知道它真实存在，却分不清喝下去的哪一口，究竟是谁装进去的。一切，就只有触目所及的黑。”
胡念念奇怪，“怎么会这样？难道以你的智商，也看不透这第三种骗局里的手脚？”
“别总找智商背锅。智商也不是万能的，好吗？”张狗胜微微笑了下，摇头道，“这第三种骗局，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有了第一二种骗局，在蝴蝶效应下，衍生出来的另一种形态的骗局——相亲局。”
“并不是说真的相亲，只是意识形态上，比较形象的接近说法。”
“还有这样子的骗局？”胡念念想说不信，但回忆起来一二种骗局，又不免有几分道理，再细打量张狗胜，“瞧把你给无奈的！这事儿换个男人碰上，就是柳下惠都要乐开花不可。”
“乐极生悲懂不懂？许多时候，别人把你捧高，不是为了你好……他只是怕在矮的地方，摔不死你！”张狗胜是真的很痛恨这个把无辜女孩给牵扯进来的混蛋，但他就和藏身在瓶子里的某一口可乐一样，混在黑暗里，让人搜寻不到身影。
“再说，我对自己不能给予幸福的女孩，从来都没有非分之想的。”张狗胜看向窗外湛蓝纯净的天，还有天空下繁忙庸碌的男人女人，“一段时间里，仿佛我见到的任何女人都会牵扯其中，那种感觉一点不让人觉得愉快。”
“还记得有一个在网上做主播的女孩，很漂亮、很干净的女孩，嗯，不单单是外表上的，事实上我对外表也没那么在意。我喜欢她的气质、一如她清透的歌声，让人觉得干净，能够放松、忘忧。酒吧里的清吧时间，偶尔也能让人有这样的感受，但那个是被设计出来的感觉。她不一样，她的干净是天生的。”
张狗胜从桌子边的窗台上把插着一支玫瑰的玻璃瓶取到面前，“你知道网络主播的吧？”
胡念念只是眨眨眼睛，分不清是在回应什么，或许什么都没回应，只是在不开口的“嗯”一声。
张狗胜想了下，解释道，“这是一种低成本、渴望成名、想赚大钱、想被更多的人注意到、或干脆是寻找富二代的青睐的很直接的桥梁类工作。当然，并不是所有主播都如此想，不过想法有时并不重要，因为行业的性质摆在那里。你选择怎样的工作，便往往最直观的说明了你是有着怎样野心的人。”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赚钱，才能最直观的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与所处地位。女性文化的缺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女性始终不能生活独立，进而无法思想独立。而经济独立是与收入直接挂钩的，有了经济独立，才可以有接下来的生活独立。”
胡念念翻个白眼，“但你却决不会喜欢一个爱赚钱的女人。”
张狗胜为之一滞，挠挠头，“眼下女性对赚钱的渴求就是她们心底对自由的渴望。所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用上了，和男人争、和男人们抢、互相尔虞我诈的骗，把婚姻家庭变化成另一种争夺金钱的战场……我能理解女性渴望自由的心情，也知道眼下这场和赚钱有关的混乱无法避免，甚至我是支持女性多多赚钱的，因为我深知，在心灵拥有足够的自由以后，才是文明得以被觉醒、升华、进化的契机。我相信，女性在人类的未来里，绝对拥有着和男人一样的一切，然后用另一种专属女性、又能和男性文明很好融合一体的崭新文明形态，一同去守护我们的天地、人类、爱护所有弱小的生灵，免于涂炭的悲凉……”
胡念念哼了声，调侃道，“不过——”
张狗胜悻悻接口，“不过，我既不想成为女性文明建立的绊脚石、也不愿沦为争斗下的牺牲品。所以……咱们还是接着说骗局吧。”
“那个气质很干净的女孩，我很喜欢。但我同时也很清楚，这份干净的气质很像是天龙八部里的王语嫣，简单说，就是富贵人家养在温室里，不受风吹雨打，细心呵护成长起来的那种娇嫩的花。赏心悦目固然不假，但平凡人家，是一定养不活她的。更何况，在网络主播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真不是为赚钱而来，至少心底也一定装着个增加曝光率、被更多年轻有为或不那么可恶的富二代知晓，然后嫁个如意郎君的念头。”
“……我本人是不看好这样的行为的。但也不能说就一定找不到好男人。”
“但有一点是绝对不会变的，会在这上面工作的女人或男人，都十分爱钱或十分离不开钱。当然，这没问题，我只是说，这是一种事实。”
张狗胜摇摇头，有些叹息的将一杯可乐倒进那个花瓶里，“原本只是单纯喜欢她清透干净、令人忘忧的歌声与气质的我，很快发现到，骗子们把这样一杯墨汁一样的东西，倒在了这间直播间里。”
“我当时感到愤怒，因为我感到我的自由被侵犯了。可随之而来，很快的，我又没有时间去管什么自由与否之类的了。因为我在其他关注的网络女主播那里，得到了同样的，认真说，该称为可怕的讯息。”
“我被人泄露出去了！
以藏头露尾、胡乱涂鸦的方式，被面目全非的推销给了许多女主播知道。”
张狗胜将被可乐浸满，再也无法通透干净的花瓶放下来，“谎言是什么？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从主播这个工作的工作性质上不难看出，是些和钱有关的谣言，诸如我是什么因为一些原因很穷的富二代、或干脆很有钱的富二代这样……”
“我更在意的是骗子把我设进局里的动机，表面上看，我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我的所谓有钱都是假的，所以我不可能得到任何，也不会失去任何。但骗子会只是单纯的把我当作诱饵吗？能做这种诱饵的人很多很多……”
“我从那时候就开始防备了，骗子的意图。只是当时信息都太零碎，我无法获取更多有效的情报。”
“直到……当我发现，我这个小人物开始被很多厉害的女孩，甚至大人物注意到的时候，我终于确定了那第一种骗局！”
“尽管我还不确定为什么，但以我的经历反观，无外乎两点，要么我那个旧友小武是个被许多人所重视、甚至危险的人；要么就是我本身被某个大人物所重视了，所以惹来许多利益纽带想要在我成长之前便拴进我的骨髓里……”
“不得不说，两种怀疑都是很扯淡的假设。所以，一段时间里，我很希望是自己过于敏感，弄错了。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
“接下来，我在仔细计较后，认为自己被重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必定，在我国这样的人口大国，缺什么也不缺人才。何况我也不算什么人才。——所以，我把骗子的重心认定在我的旧友小武身上。”
“尽管我与小武的交情已经到此为止了。我很清楚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但这不代表别人就可以从我身上伤害到他！或者搅乱他的生活，无论什么，我都不同意，都不可以让步！于是，我让自己化身成一尊门神，就直面骗子们的各种手段，绝不退后一步！纵然我身后紧闭的大门里，根本没有小武的影子，甚至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都只是一个摆设，是诸葛亮手中的空城计，压根儿就没有城门可入！那是就算把我杀了，骗子们也进不去的地方。——我其实就是以这样的简单、直接、粗陋的方式，面对着骗子们的狂轰乱炸，计算着他们可能消停下来的时间……”
“然后，又是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后，我意识到自己恐怕算错了题。骗子们毫无停手的意思，反而步步成型，对我形成了围势！——围而不杀！”
“不用非熟读三十六计，稍微懂点兵法常识的人就能知道。围而不杀，往往只存在于两种动机下：一，架空你，只留下你的一条命，然后利用你的命来钓大鱼；二，收服你，把你变做傀儡，帮他们完成种种恶毒的诡计。”
“我意识到，第二种假设，才是骗子们真正的居心所在！”张狗胜说到这忍不住松了口气，“战争，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战略意图！至于灵活多变的战术，反而更好应付的多，不过就是今失一城明添一城的事。——往简单说，和谈生意一样，你首先要弄清楚对方真正的需求，这就是对方的软肋，无论你想往好谈还是往坏谈，弄不清这个，都是枉然。”
“但商场如战场，一个生意人晚上为什么失眠又为什么心情焦虑甚至心慌气短、泣不成声，这样子致命的关键，他基本是不敢说的，也不会说的。因为这攸关生死存亡。”
“骗子更是如此。骗子的企图被人破解了，这就仿佛一个小偷欲行窃时，被当事者和旁观者盯住了手，他的一切小动作，企图迷惑大众的手段，也就都没有用了。”
胡念念一拍大腿，“我懂了！所以，当你破解了第一二种骗局之后，这第三种衍生出来的骗局，就已经不攻自破了！对不对？”
张狗胜把玫瑰花从浸满可乐的花瓶里取出来，递到胡念念面前，“对。也不对。”
胡念念接过玫瑰花，一愣，“还有？”
“蝴蝶效应是最麻烦的东西。你只记得我们破解了骗子的意图，让真相可以水落石出。但你却忽视了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被骗入局的人，不止我一个！”
“什么？还有别人？！”胡念念惊。
“当然！难道你觉得，那些活生生的女孩们，都是假人不成？”
张狗胜深深一叹，“从网络女主播，到那些更厉害的女孩……骗子巧妙的利用了女人的贪财、还有好奇心，编织了一个鲜活的能够自我修正的骗局，把初时破绽百出的骗局，一点点形成一个完美的骗局。这就是蝴蝶效应的精髓，真正的可怕所在！”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胡念念双目又开始泛光了，“你再仔细讲讲！”
“网络女主播的工作目的就是赚更多的钱，什么年薪百万、千万，她们野心很大……或者说她们足够贪心，要欺骗这样的女人，一点也不困难。甚至她可能愿意主动成为骗子势力中的一个帮凶，你说她为钱也好；受生活所迫也行，总之，她有钱赚就行了。”
“但那些很厉害的女孩则不然。她们基本都生长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从小娇生惯养，心气儿远比一般女孩要高，当然，也足够聪明、漂亮，同时见过一定的世面，于是心思跳脱，或者说叛逆，当然，这叛逆不是普通人的那种画着烟熏妆流连夜店的非主流或纯粹小公主的童话故事……古人云：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样的天之娇女，心中一样有着自己的童真、幻想、渴望、与疯狂，站在人性的角度里，她们和其他别的女孩，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而骗子，则完整的利用了这一点，就像是牛顿定律，或其他什么运算公式，把你加减乘除一番……瞧，不管等于号前的数字如何机灵多变，等于号后面的数字，都是唯一的、稀少的那几个数字。”
“想从骗子的骗局里跳出来，你首先要让这个等于号的前后不成立！让运算公式不成立！”
“接下来，如果你愿意，则需要找一个骗子不懂的、不知道的运算公式加进来，让自己的人生得到一个骗子意想不到的答案。”
胡念念兴奋的把小手拍在桌子上，“我知道了！你成为天命者，就是形成了一个全新的、骗子无法掌握的运算公式！”
张狗胜嘿嘿一笑，“不错。但天命者只是等于号后面的答案，真正的过程，是我的无欲无求，骗子计算我的一切欲望诉求，我将之变化为零。无论是欲还是求，怎样加减乘除都好，零就是零，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那这么说来，那些女孩不也可以……”胡念念想到了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行不通。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能有几个人真的做得到无欲无求？如果真的很容易做到，骗子也早都改行了。再说，无欲无求，往往生活难免拮据。一个拮据的生活，你让那些心气儿骄傲的女孩，怎么活？那些什么五的香水或化妆品，那些漂亮精品的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出的奢侈品，那些可以骄傲的，可以炫耀的，可以这样那样的一切……所以我的解法不适合她们，也不是一个可以大众化普及的解法。不过任何大众化的解法最终都会因为普及而被骗子利欲熏心之下破解，所以，未来人生怎样，还要靠她们自己。”
“那倒是。”胡念念认可了张狗胜的话，接着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你说的这第三种骗局，究竟是指什么？”
张狗胜苦笑，“还能是什么？那些骄傲女孩对我的报复！——这就是第三种骗局。”
“这也是一个我除了忍让，没得解的死局。唯有等她们玩够了、闹够了、欺负够了，觉得出气了，我才能真的消停下来。”张狗胜又一声苦笑，“呵呵，说到底呀，也是我自己活该。……如果被欺负可以让那些女孩更多快乐起来的话，我还是很乐意的。”
“你真惨。”胡念念同情的掐了张狗胜一把。
孤的声音传出：“这一下，你更惨了。”
张狗胜笑而不答。
“现在所有的骗局都已经了解了。接下来呢？你准备从哪里开始？”孤问。
张狗胜瞧着桌子上堆成一堆的鸡骨头，“就从离我最近的、这第二个骗局开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我这个天命之人道高一尺，还是他们那些坏事做尽的骗子们魔高一丈！”
胡念念悄悄怼了下张狗胜的胳膊，朝窗外使个眼色。
那里，有一辆土灰色的面包车，停靠许久。
“小心别被骗子们害死，被人笑话！”
张狗胜轻笑，“死就一干二净，哪有那么多好计较的。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誓与这些骗子们，斗争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