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谛出现在坟冢府门前时,还是被眼前所见着实吓了一跳。那块墨绿色的大石冒着腾腾白雾,而石上“坟冢府”三个大字是用骷髅头堆成。
门楣旁站着四个手持白色桃花扇的侍者,他们身子一动不动。煞白的脸上,如果不是还有那突然就转动的眼球打量着来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死气怏然的雕像。
“劳烦使者,通报一声,有尊者来访?”
“请在门外等候,我这就去上报鬼尊……”四谛不知道,这些被称为使者的人,是不是说话都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如此低沉浑厚。
不出一会,那白衣使者便回来了。只见在他手上,除了拿着原有的扇子外,还多出了一把雨伞。
“请尊者随我来,鬼尊已在堂前等候……”将雨伞打开,便伸到了四谛头上,他对于这样的做法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好意思问。
只见四谛往前走一步,那阴差也跟着往前一步。就在进门处,被另一个白衣使者给拦了下来。
“你还有何事,要进这坟冢府?”
“大爷,小的是一同前往,找鬼尊领赏的……”
“这你拿去,赶快在坟冢府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阴差捡起地上的赏钱,拍拍屁股就走了。没想到就领这么回路,拿的奖赏倒是不少。
“原来是谛兄你啊,都怪我老糊涂。未知你要拜访我这坟冢府,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见谅……”鬼尊一看是四谛,就从堂前走了出来。即使是十年不见,但他那容颜一点都没变。
“深夜来访,还请鬼兄莫怪……”拉着四谛的手就里走,刚入座完毕,便将沏好的茶给他倒上。虽然鬼尊不知道四谛在这么大晚上到访,所为何事,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鬼兄,你说这拂尘斋之约,不久后,就如期而至。此次,有何打算?”四谛这是声东击西,总不能一开口就问起鬼灵印的事情。倘若真是这样,就太容易引起鬼尊的疑心。
“上次十年一战,谛兄名声大噪,菲扬三界。就连我这不谙世事的地方,传得亦是经久不衰……”
“你们人界的事情,我只是个局外人而已。这不都是因为在府邸中待闷了,借机会去人界凑凑热闹……”鬼尊自从拂尘斋之约成立以来,就从未有过失约。人间的恩怨厮杀,他都已看透。但明眼人,亦有糊涂事。
南山陵本来就是天蚕魔族的遗党,天篆文盾更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可就是这么一大漏洞,他却发现不了。
如今,更是和四谛以兄弟相称。如果有一天,发现四谛就是当今天蚕魔族在人界的首领,不知会作何感想。
经过一段漫长的交谈后,四谛终于把话语拉入了正题。别人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俩却是一个愿说一个愿听。
“我刚才在来贵府的路上,看到一道青红之光。从地界里冒了出来,敢问鬼兄这为何事所致?”听到四谛这么一问,鬼尊先是一愣,那端在手里的茶杯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又放了回去。
“谛兄可曾听过在洪荒时期,有一个骁勇善战的蛮族,天蚕魔族,他们共有四大部落涿鹿、蚩凤、洛龙、禹图。坐落在平川之洲,所到之处攻城拔寨,民不聊生……”
“攻城拔寨”四个字让四谛会心一笑,没想到在多年后,仍然还有人记得它们祖先当初的丰功伟绩。
“天蚕魔族之中更是有一支精锐的部队,巫师。他们锐不可当,所向披靡。记得那是农历七月初七,我与天蚕魔族十大巫师在木凌峰大战三天三夜。说来惭愧,最后因力不从心,折戟而归……”
对于鬼尊提到的这十大巫师,四谛并不感到陌生。他们的名字就算今天仍然留在族谱上,也就是在此战过后不久。轩辕便趁机封印了天蚕魔族,不然,纵使他拥有再大的本事。
凭借着当时十大巫师和四大魔兽,外加上天篆文盾的力量。要想将自己的祖先赶出三界,恐怕要比菊花生八个疮还难。
在听到鬼尊,提起当年天蚕魔族如此多的往事,四谛不知不觉间两眼悠然发呆。想想现在自己的族人早已变成了冥僵,父亲罗天当初一手交托于自己的事情,变成了这个模样。不过,就算死,他也不会放过妖尸王、罗刃、魑魅跟青尘这四个人的,尤其是妖尸王。
“谛兄……谛兄……你没事吧?”鬼尊叫了好几声,四谛才反应过来。喝了口茶,撩开自己的上衣,一道十字交叉的刀疤赫然印在四谛的面前。
四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伤疤几乎覆盖了鬼尊的腹部。松开手后,鬼尊接着又说了开来。
“这伤疤,便是当年那十大巫师留下的。他们从我身上取走了地魔之影,就留下了它。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样做为的就是修炼百鬼怨气中的鬼灵印……”
“鬼灵印……”四谛装出一副惊愕神情,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鬼尊说出了这三个字。现在,他也基本确定罗葵还活着,并没有在南山陵中变成冥僵。
“嗯,鬼灵印……传闻借助它可寻找到盘古当初遗留在三界的四大神物圣天棺、铜钱镜、绫彩缎和弥天符。”
四谛现在才明白,原来鬼灵印拥有的不只是力量如此简单,怪不得在祖训里就有一条天蚕魔族世代子孙要誓死保护鬼灵印。
可还有一事自己仍然不能明白,就是为什么鬼灵印只能是一代一代相传于巫师手中。
“不过天蚕魔族早已被轩辕封印在天蚕魔界之中,我做梦也没想到,鬼灵印居然会在今天重现地界……”
说到此处,鬼尊不禁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夺回地魔之影。可当初在听到天蚕魔族被封时,整个人瘫痪在地。
“那这鬼灵印跟青红之光有何关系,才使得它突然之间就从地面冒了出来?”四谛这是在明知故问,他关心的是现在罗葵到底在哪里。
“谛兄,今天在你之前曾有两个女子路过这冥府道,令我地界震动百粟,诸鬼戾怨而起。不过其中一人已被我擒下,正关在血河池中。这另一人,让她跑了……”
说到这,鬼尊懊恼不已,如果不是因自己一下子看到鬼灵印而被冲昏头脑,那么现在地魔之影早就重回到体内。
因为在将罗葵囚禁在血河池后,任凭严刑逼供,愣是查不到关于鬼灵印的半点下落。
对于刚才鬼尊所形容的情形,四谛感到不解。难道今早天穹之中迷漫的泛黄尘烟并非是蓬莱一人造成的,这其中还有鬼灵印的功劳?还有为什么会是两个女子,他想不出除了罗葵外,另一个会是谁?
“鬼兄,居然还有人可以在你的手上逃脱,这真是不可思议啊?”这话正好戳中了鬼尊的脊椎骨。
为了掩饰自己的惭愧,连忙坐回到凳子上,端起茶杯。
“你是有所不知啊,此人修为甚是怪异,而且绝不会在我等之下。出手快如闪电,招招毙命……”
“你是说僵神蓬莱?”
“什么,她就是蓬莱……”鬼尊在肚子里暗自偷着笑,没想到自己随意找了个借口。
四谛反倒比他还能扯,居然把僵神蓬莱都给扯上了。倘若真是她,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
可鬼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到多久,在听完四谛讲述这段时间人界发生的事情后,手里的茶杯“铛……”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你所言不虚,僵尸之祖蓬莱如今又降临三界?”
“莫非鬼兄真是不知,七台郡一夜之间变成了冥僵之城和鬼城。冥人复活在白天更是比比皆是。哎……看来三界是难逃此劫了。”
四谛这席话,让鬼尊听得提心吊胆。没人比他更清楚蓬莱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悍。那个曾以一己之力乱天地纲常的人,怎么又会出现。
想起当年她大闹地界的时候,天地玄门和地狱之门自行而开,吸收了无数怨灵、旧臣、冥人的阴伏之气,却毫发无损。
而这些可怜的诸鬼,因为失去了阴伏之气的保护,体内的邪魂冥魄瞬间魂飞魄散,在三界之内再无人可觅其踪影。就连刚入道正要踏上轮回的六畜,也都无一幸免。
“那谛兄对此事有何打算?”四谛哪有时间去搭理这件事情,再说与蓬莱为敌那也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随便敷衍了鬼尊几句后,就起身道别了。
“你远道而来,而我又未尽地主之谊。倒不如在这小住几日,改天再走。”四谛等的就是这话,既然来了就要查个水落石出,罗葵到底是不是如鬼尊自己所说,别囚禁于血河池中。
刚才鬼尊那话说得神乎其神的,他也想弄明白跟罗葵在一起的女子会是谁?而鬼尊面对蓬莱的突然出现,他更加迫切的想找到鬼灵印,让地魔之影重回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