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野王方到御书房,就见到冯奉世投来的询问眼神,冯野王却只当没看见,绕过了冯奉世,直接向刘询施礼道:“参见皇上。”
刘询免了冯野王的礼道:“野王来了啊,朕正好和冯爱卿提到你,说你这个侍读当得很是到位。”
冯野王道:“皇上过奖了,这是野王份内之事。”
冯奉世忍不住问:“野王,你是否有什么消息要带给皇上?”
冯野王冷冷地瞟了一眼冯奉世,对刘询道:“皇上,野王方从线人处得到回报,曰匈奴境内一片战乱,已有五个单于被拥立,内战一触即发。”
“好,很好~”刘询道:“就让他们打乱成一盘散沙,我们再去收拾。冯爱卿,你们圯桥的线人很不简单啊,这样的战乱之地,想必要生存下来也很是不易,你可不要亏待了人家。”
冯奉世垂首道:“臣明白。”
冯野王却在一边哼了一声,轻声道:“怕想要再亏待她,让她的处境比现在更困难些,也很难了吧。”
冯奉世闻言皱眉,刘询却没有听清,问:“野王方才说什么。”
“禀皇上,方才野王说,圯桥的线人确实很艰苦,不仅要穿梭于战乱之地,还要与亲人别离,想要寄相思于千里之外,却还怕暴露自己。”
刘询点点头,对着冯奉世道:“确实啊,冯将军,能否让朕知道那位线人是何方人士,朕也好下旨,好生照顾他的家人。”
冯奉世拱手道:“皇上恕罪,臣不便回答。若线人的身份暴露,对线人来说很是危险。”
冯野王接过话头:“确实啊,皇上,我圯桥的线人,非但没有办法得到任何嘉奖,就算不幸死去,也只能当作他们倒霉,一上了圯桥这条贼船,就很难再下来了。”
“野王!”冯奉世出口呵止。
冯野王却不屈不挠道:“爹爹,孩儿说的都是事实。你只关心消息消息,关心过她……线人的死活么?你口口声声说牺牲一个人的利益,可以救回千百万人的性命,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你却从来对她的现状不闻不问,眼里却只见到她带回来的价值,爹爹,对于圯桥来说,人,真的只是工具而已么?那与世无争的淳于依,那长安城郊的六百亡魂,都是工具而已么?”
冯奉世又是慌张又是愤怒:“野王,你给我住嘴!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怎么?爹爹,你害怕被皇上知道么?”
“你!”
一向乐呵呵的冯野王今日突然火yao味十足,被就使刘询有些莫名,而冯野王方才那一段话里有话,刘询一知半解也不甚明了,正待要仔细问来,却见冯奉世极力阻止,不由有些不满。刘询道:“野王,冯爱卿,你父子二人在朕跟前剑拔弩张,意欲何为?”
冯奉世忙道:“皇上,是臣管教无方。”
冯野王针锋相对道:“爹爹,有些事,也不是光靠管教就不会漏出去了。”
“野王!你给我闭嘴!”冯奉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冯野王会如此突然地跟自己翻脸,也顾不得刘询在跟前,伸手就要扇一巴掌上去。
“住手。”刘询出声喝止住了冯奉世,转而对着冯野王道:“野王,方才你说的那些,给朕细细说来。”
“不可……”
冯奉世还欲出口制止,却被刘询一个严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朕是在问野王,冯爱卿,你还有公务吧,是不是该去办了?”
刘询要赶人走,冯奉世也不敢顶撞,只能有用没用地对冯野王拼命使着颜色,道:“臣,告退。”不甘心地退了出去。
刘询目送着冯奉世走出了房间,对冯野王道:“野王,你若有话想告诉朕,大可以在冯将军不在之时单独寻朕,却偏偏在今日这般顶撞冯将军,究竟所为何事?”
冯野王拱手道:“皇上,野王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替一些人深感不值,一时激动,请皇上恕罪。”
说着,冯野王拿出一卷竹卷递给宣帝,刘询摊开一看,见上面抄录了一首短诗:
“多情徒恨未逢时,
随梦而飞随风逝。
尽取魔血六百瓢,
雪羽成双逐落日。”
刘询念完后道:“这诗,很是悲切,很是无奈啊。野王,这是何人所作?”
“是大司乐王褒大人为悼念亡弟所咏,被民间人士记录了下来,传唱街坊。”
“如此一说,此事朕也是有所耳闻,子渊的孪生弟弟玉衣似乎是因拒捕而被当场击毙,这事是由杨恽杨爱卿督办的。”
“那皇上可知,诗中这六百魔血,所指何物?”
“这……倒是不甚清楚,野王快快讲来。”
“本应用于保家卫国的六百弓箭手,却齐齐围攻一名本无伤害之意的人犯,难道,不是魔么?”
刘询诧异道:“六百弓箭手?这不是一小批人啊,朕是有听说当日负责抓捕之人很多都殉职了,难道,竟有六百人众?这玉衣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本领?这么多条人命,杨恽为何竟不予我知晓?这也太胆大了吧。”
“野王以为,光禄勋杨大人未将此事完全上报,或许有他的原因。”冯野王道。
“能有什么原因?知情不报,这是欺君!”刘询显是怒了,正想喊人去唤杨恽前来好当面问个清楚,却被冯野王拦了下来。
“皇上且慢,杨大人瞒下此事的原因并不若表面上这么简单,而是怕此事若是闹大,会引起皇上您的追查,而若就此事追查下去,会牵连到圯桥的一些往事。”
刘询眯起了眼睛,道:“野王,你今日,到底是要告诉朕什么?”
冯野王从腰间摸出一物递给了刘询道:“皇上是否有空静心听完野王所要说的话呢?”
“这是……怎么会在你身上?”刘询接过冯野王递来的物件,才看了一眼就惊讶万分。
这块琉璃的腰牌,显然是龙之九子之一狴犴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