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笑尘和韦静正在帐中聊天,帐外传来了泊名的声音:“尘儿,我能进去么?”
“进来吧~”笑尘随口答道,待得泊名进来后,笑尘又道,“今天我跟静姐姐睡,不跟哥哥睡,有劳哥哥独守空房一下,要乖,不准吃味。”
韦静本来听得泊名的声音先是心头一跳,再观掀帘而入的泊名一身玄衣,长发未束,飘逸不羁,又是不由红了脸,忙低了头连连默念“皮相,都是皮相!”可没念几句,又听到笑尘这惊世骇俗的一句,登时张大了嘴,脸红啊,心跳啊都忘了。
泊名听得笑尘这一句也甚是窘迫,连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韦静也终于回过神来,疙疙瘩瘩道:“张……张县尉可是……可是找尘妹妹有事相商?我……我先出去一下。”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跑了出去。
笑尘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躲到了泊名怀里,甜甜地叫了声“哥哥~”
泊名甚是无奈:“尘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语出惊人,你看,吓到人韦姑娘了吧。”
“我开开玩笑么~静姐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就此吓傻的。”
要真吓傻了还了得?泊名正了正色,道:“尘儿,我来是想问你,关于行刺你的那些黑衣人,可查出了线索?”
“爹爹昨日便去了大鸿胪萧望之大人的府上,说是前一阵子遣出的一个宫女,就是那何不倒逃婚的妻子,兴许有些问题,萧大人已经委人去查这事了。”
泊名点了点头:“那个活口呢,可有开口?”
“暂时还没有,不过么~”笑尘贼贼地一笑,俯在泊名耳边说了几句话。泊名顿时眼神一闪。
“好办法,尘儿真是聪慧。不过……这种法子都亏你想得出来,你还是不是姑娘家啊……”泊名神色有些异样。
三十人,三十把袖里箭,二十日特训。
兵士们突然发现,原来素来嘻笑着脸的张特使可以如此凶神恶煞,本来还羡慕李冰被单独训练了这么久,现在不由对他有些同情。
被笑尘训怕了的兵士们本以为在韦静那边能讨点休息,可韦静更狠,微微一笑,道:“方才张特使所说,大家可要照着办啊。”众人被她笑得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便练了起来,等到回过神来,张笑尘又到了眼前,心中连连叫苦。
李冰那一丝不苟的劲儿大家都知道,也没指望能从他那里讨到什么便宜。于是二十日下来,人人腰酸背疼腿脚抽筋,怨声载道叫苦不迭。只是后来这些人随手找一个没参加过特训的兵士一练,发现对方怎的退步了许多,如此不堪一击?这才发现特训虽苦,效果却是实实在在地显著,倒也不再抱怨了。
八月十四,秋风送爽,可长安城郊的空气却闷地让人透不过气来,京畿兵千人为攻,郡国兵八百为守,在长安城郊平原集结会演,中郎将杨恽坐镇督演。
京畿骑兵两百居中先行,步兵四百分散左右随后,弓兵两百铺开,另两百人掌车百台蓄势待发。会演两年一度,京畿兵不仅在人数上占优,更是得了更为精良的武器,因此素来会演,京畿兵都是完胜。今日京畿兵战士们也是信心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地将队伍推进。
郡国兵按兵不动,两军相距百丈之时,郡国兵中突然站出百余弓兵,列为一排,张弓便射,京畿兵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哎哟哎哟”的喊痛声。
会演时为防伤亡,所用的箭、刀、戟和剑一律用布包上锐口,中者不会受重伤,但必须退出会演。郡国兵这一阵箭雨来得突然,一下子便废了京畿兵数十骑兵和百余步兵,京畿兵一看不妙,步兵提盾抵挡,弓兵提弓反击,可他们箭支在离郡国兵前沿二十来丈处便失了劲道,袅袅而下,引得郡国兵战士一阵大笑,京畿兵恼恨不已。郡国兵那批弓兵每人一壶十二支箭顷刻射完,便隐入了兵中,不再出现。
京畿兵恼羞成怒,稍整了下队伍,正待冲上前喊杀,只听“崩”地一声,又是“飕”地一声呼啸,紧接着“咚”地一声闷响。再是一个雷声大的嗓门喊道:“这兵器趁手,老子喜欢。”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乃是郡国兵中一身高九尺的魁梧汉子,单人掌一车弩,又见他搭上了一根丈长的巨箭,轻而易举拉弩,轻而易举放箭,又是一阵呼啸,一声闷响,京畿兵们回头一看,方才两支巨箭,分别钉入了主将和副将马前一尺左右,入地三尺,仍嗡嗡震颤。两位尉级将领不由脸色微微发白,这两支箭要是射到自己……
这便是张泊名故意交待大石头的,车弩威力太大,就算包上布团中者也是非死即伤,因此让大石头袭击对方将领,故意射偏,不求灭敌,只求震慑。
大石头这么有杀伤力的一个人配上这么有杀伤力的一台武器,震慑力果然不一般。京畿兵一时间张大嘴僵立,郡国兵找准时机,一阵冲锋而上。两军本来实力相差不多,多年来郡国兵输给京畿兵,主要输在了气势上,现在京畿兵不仅气势全无,而且处于震惊中反应迟钝,场面瞬间一边倒。
半个时辰过去,京畿兵损兵六百,郡国兵仅损不到两百。可此时京畿兵也早已回过神来,郡国兵要一举取胜却也不易。
忽然郡国兵后方冲出二三十人,拦在他们前方之人,往往未经靠近便已中箭,中箭者捡起击中自己的箭支一看,均是六寸来长半指粗的短箭,看着细巧,可所中之处一经按压便是酸涨难忍,不用看便知道定是一片青紫,不幸中了肋部的还可能伤到了筋骨。京畿兵不由色变,若是这些箭支没有用布包住尖端,那该是如何强大的杀伤力?更可怕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箭支从哪里来。
这二三十人一路向前,如入无人之境,偶尔有些冲到他们面前的京畿兵,一经短兵相接,便发现自己脖子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柄刃,只得灰溜溜下场。这群人将本已散乱的京畿兵队伍冲得溃散。三四十丈的前进,己方仅折两三人,却在路上放倒了近百京畿兵。
一时间,京畿兵的防守捉襟见肘,气势一落千丈,主将见此阵势,再也按耐不住,两腿一紧,快马冲入战场,亲自对敌,以求重振士气。却见到郡国兵中一尉将仿佛早便等着这个时机,拍马背而起,踏在人群中两个起落便逼到了主将面前。主将抬眼看到一张邪性十足的笑脸,听得耳边一声轻笑,道:“得罪了”,便觉脖子上一凉,同时两手酥软不能动弹。再观副将也被一小将擒住,那小将手持一把兵器,弩不似弩,弓不似弓,正是田文启。
元康三年长安城郊会演,不到一个时辰,京畿兵折八百,主副将被擒,郡国兵仅折两百,得了自有会演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
其中,郡国兵弓弩营仅折十余人,却灭敌近三百,除县尉张泊名擒得主将,弓兵田文启擒得副将外,亲兵李冰折敌六十二人,亲兵郑有成折五十八人,亲兵晁匡明折四十七人,灭敌数均是其他兵士遥不能及。
这一仗,红了郡国兵,红了弓弩营,更是红了张泊名。一时间,长安上至朝廷命官,下至黎民百姓,均知晓长安有一个武艺高超,练兵有道,面如冠玉,笑若邪魔的县尉张泊名,他是破了盗匪案的京兆尹张敞的长子,还是皇上钦赐蝶佩的特察使张笑尘的哥哥,他的母亲更是前朝名将卫青的后人。多年后,长安的百姓谈起这一家四口,还是津津乐道,只是言语中不仅有些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