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牢房归来,笑尘下车的同时见到冯野王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好奇地问:“小野,你找我有事?”
冯野王点点头,转身就往里屋走去,不发一言。
笑尘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泊名,见泊名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两人只能心怀疑虑地跟着冯野王走到了屋里。
“姐姐,关于长安和圯桥最近发生的事,我有情况瞒你。”冯野王劈头盖脸就来这么一句,让笑尘和泊名很是意外,不等他二人发问,冯野王接着往下说。
冯野王拿出了那日在郝宿王的墓前使用过的那个兵器:“教我这个的师父,名曰狴犴。”
笑尘和泊名显然对“狴犴”这个名字不甚熟悉,冯野王又道:“他是,当年的瑶龙九鳞之一。”
“瑶龙九鳞?”这下笑尘算是明白了为何冯野王的武艺精进了不少,原来他和自己有了相似的际遇。
“严格来说,狴犴师父是朝廷的罪人,本始初年不为外人所知的瑶龙九鳞之乱,为首一人名为睚眦,而狴犴就是他的合谋。我父当年携桥众奋起追击二人,而这二人却最终逃脱了,倒不是说这二人藏匿得如何隐蔽,只因为父亲怎么也没有想到,助他们藏匿的正是我的生母。”
张泊名和笑尘大为惊讶:“冯夫人?她为何要如此做?”
“因为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冯野王将如何偶遇狴犴,如何拜他为师,又如何从他口中听说了当年冒死救出金圯尚后人的往事,再将这些往事如数告诉刘询的经过细细讲了出来。
“所以,姐姐,泊名大哥,你们也应该知晓了,让皇上大发雷霆针对圯桥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冯野王说完后,像是等着笑尘评论一般,静静地看着她。
“小野,你糊涂啊!”笑尘瞪大了眼道,“你怎能不经细察就听信他人片面之词呢?即便这些往事是真的,你也不应告诉皇上,你该知道会造成今日这般的后果的。”
“这些我当然知道。”冯野王闭目道。
“那你为何还……”
“我若不如此,如何能逼得爹爹招你回来?”
是的,冯野王明知狴犴当日的话或许不可全信,明知这样的往事即便为真也该掩埋得越深越好。可他却故意信了,不仅信了,他还特地从家中搜出了些断章取义的所谓证据来说服皇上相信,只因为狴犴说了一句:“圯桥的圯隐,最好不过似我这般的下场。”
冯野王知道笑尘的真实身世,只要圯桥一乱,冯奉世在皇上面前唯一能搬的救兵就只有笑尘一个,所以,他宁可误导皇上,也要将笑尘换回来。
“姐姐,我只是不能,看见你可能会有那样的下场。”
冯野王的话让笑尘倒抽一口凉气:“你怎可如此胡闹!即便我一人牺牲些又如何?你怎能搭上圯桥的百年基业,你怎能视不分轻重,视大局为儿戏?”
“我自然分得清轻重,在我眼里,圯桥的基业比起姐姐你来轻如鸿毛。”冯野王突地向笑尘逼近了一步,道:“姐姐,野王也是最近才发现,我仿佛自很小就已经深深喜欢上你了。”
冯野王突然又进了一步,笑尘一惊,下意识地一避一推,可冯野王的双臂却等在了笑尘后退的路上,如铁箍般牢牢圈住了她,随即俯身,旁若无人地啄上了笑尘的双唇。冯野王的吻并不激烈,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笑尘顿时懵了,瞪大了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张泊名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几乎是同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去插在了两人的中间,翻手一掌,毫不留情地将冯野王打退到了墙边。
冯野王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开口,便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张泊名怒气未消,一个闪身又贴了上去,正待再出手,却听得笑尘喊了声:“哥哥,住手!”
张泊名生生收住手,从冯野王跟前退开,将惊魂未定的笑尘拉至自己身后,转头大喝:“野王,你疯了么?”
冯野王倚在墙边,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竟然笑了。“是,我或许是疯了,可你呢?”冯野王转头看向泊名,“有些人,却连疯的勇气都没有。”
张泊名闻言一怔。
笑尘没有明白冯野王的话中所指,见到冯野王嘴角渗血,顾不上他方才对自己的冒犯之举,跑到他跟前想要扶他起来,却被冯野王伸手一挡道:“笑尘姐姐,我知你只当我是弟弟。今日野王的所言所为实有唐突,以后必不会再提也不会再犯。长安那边,既有我种下的因,我自会随姐姐回去了解这个果。野王不奢求姐姐的原谅,只愿姐姐你,能够多看看周围,看清有些事,有些人,不一定如你想当然的那般。”
笑尘闻言皱了眉,细品起了冯野王的话语。冯野王的目光在笑尘身上流连了片刻,一叹后,起身走出了房间,留下张泊名的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张泊名自问,堵在自己喉头的浓雾,隔在自己和她之间的那层屏障,究竟是什么?是那无可磨灭的五年么?不,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缺了那往前一步的勇气而已。他猛然抬头望向了冯野王的背影,心中似有感激。而后者却不回头,只是心头默念:如此,若能唤醒泊名大哥心中所念,我也算终于帮到他们,帮到她了吧?即便她因此记恨我也无妨了。
————————————————
昨天片尾那四段把我自己给写饥渴了……嘴唇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