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押房,昏暗狭小的审议间中。
除了薛潜和冷湮洐,还有今日被关押的汝情。
“你知道是什么人害你么?”汝情手脚都套着枷锁跪在地上,冷湮洐蹲在她面前,轻声问道。
汝情闻言倏地抬头,两眼都是泪水:“少岛主既然知道有人陷害,为何还……”
“那就是你自己的错了,既然毒不是你配的,为何你的气血会在其中?”冷湮洐打断她的话。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进来府里当侍女,不过是因为家中穷困罢了,怎么敢想这些大逆不道之事。”汝情哭得接不上气,冷湮洐摇摇头,劝道:“你不必伤心,我知道不是你,我自然有办法救你。你家中还有弟妹?”
汝情点点头:“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还有一个七十岁的祖母……全赖我在府中的饷金养着他们……我如果活不了,他们怎么办啊……呜呜……”
“不要哭了,少岛主说有法子救你,你还担心什么?”站在一旁的薛潜有些不耐烦。
冷湮洐摆摆手示意薛潜不要责骂她,确实是可怜之人,放是会放的,只是放之前还有些用处。
“放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若你做得好了,不只你可以出府,今后你的饷金我会命人送到你家中,你不必再想其他营生。若是做得不好,那就不只是你救不了,你家中的老少,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冷湮洐与汝情对视,眼神中全是威胁的意味。
汝情拼命点着头,反正是死,不如那这条命去搏一搏……
“少岛主,你去哪儿了?”站在窗前的水双颜听见有人上楼来的声响,高兴地转过脸望去,真的是他。
今日吃过晚饭跑去雨霰的房中说了会话,出来就到处找不着冷湮洐了,只好一直在泗湮阁上等他。冷湮洐和薛潜办完事情一回到追云院就听雨霰说双颜找他一事,急忙到这儿来了。
“双颜,不要叫我少岛主了,唤我名字吧。”他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纤纤细腰,头埋在她颈处,沉醉在她少女的馨香中。
“怎么可以?就是源夫人不是还唤你父亲作岛主么?何况是我与你?被人听见怎么办?”水双颜不允。
冷湮洐扳过她身子,望着她:“我和你,还有我母亲与父亲,不一样。父亲可以有母亲,有岛主夫人,还有萍夫人,可是我,只要你一个。”
“那萦潆姑娘呢?雨霰姐姐今晚对我说,源夫人打算将她许给你。”
“你也说是我母亲的打算,与我何干?我不理就是了。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理会别人怎么说的,不是么?”冷湮洐以为她又要反悔,有些急了。
水双颜轻笑一声:“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什么。三日之后你就是岛主,岛主怎么可以没有岛主夫人?想必不久,你父母亲就会做主给你婚配了。”这事情始终困扰着她,她是必然要去烈焰岛一趟的,这一趟,必须等到三个月后大公主成亲之时,而去了烈焰岛又要等三个月才能回来。他三日之后就要登位,如果要纳她做岛主夫人,那就要半年后了。
百官怎么会答应呢?且不说她只是个贫民农家女子,毫无家世背景,就是要这半年为一个不知所踪的女子空着岛主夫人之位也说不过去。
她要为他放弃去烈焰岛么?一旦嫁给他,就算只是个侧房夫人,也失了去烈焰岛的机会了。
“你在想什么?你可是不想去烈焰岛了?”冷湮洐伸手抚平她纠紧的眉心,水双颜的心事总是那么好猜。
水双颜一笑,不想再去想这个恼人的问题,问道:“你这泗湮阁可是为了泗儿姑娘建的?”
“是。泗儿的事,始终让我觉得有愧。若不是遇见我,兴许她现在已经嫁做人妇,有自己温馨安乐的日子了。不过,毕竟她已经逝了,若是你不高兴,我就撤了这楼的楼匾,换一个可好?”冷湮洐并不躲闪问题,但若是为了一个逝去的人弄得眼前人的不快,亦觉没有必要。泗儿和双颜一样,都不会介怀这种事情的。
果然水双颜摇摇头:“不要,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才不会跟一个逝去的人计较这一些,泗儿姑娘是个好姑娘。你不必再愧疚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不怪你。”
“我不是年少的那个我了,现在的我,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也懂得要做怎么去守护我所珍惜的人或事。所以,双颜,不必担心,我对你的心意,这一生都不会有一丝改变。”冷湮洐执起了她的手。
水双颜羞涩一笑,点点头,偎进他怀中:“这一生,只要你不离,我就不弃。”
只要你不离,我就不弃。
窗外的月色被云层覆笼,寒夜凉如水,泗湮阁中情意绵绵,清思院中却私语连连。
“她睡了?”一个女声在清冷的院中响起,偌大的院中只有偶尔的凄凉哭声,那些被留在这院中终老的夫人,有些已经关了几十年,思绪已经不是常人,半夜忽然的惊叫恸哭,常常让人心中发颤。
“睡了,今日见血晕了一回,早早睡下了,我已经点上迷魂香,恐怕到明日晌午都晕沉沉的了。”回话的是寒露,那她迷晕的自然就是若水。
“嗯,你好生待着,放心吧,不会查出是你的。我已经打点好了。”先开口的女子又说道。
寒露脸上忽然有些悲愤:“我不是要知道这个,若是被发现是我,我认了就是了,不会供出你们!只是你拿毒药要我落毒时,为什么要瞒着我用汝情的气血做药引子?”
“我若没有这样做,你们三人的气血都溶不入噬骨散,这事又要查多一会,危险有多一些。你以为你这身武功他们看不出来?我也是以防意外,没想到真的会走到这步,若不是那水双颜,这事情也查不到你们洗衣房头上!”那女子有些生气,觉得自己一番好意反而受责怪。
“师傅不是说报仇么?为何要连累无辜?!”寒露质问道。自小就被师傅灌输了对冷家的仇恨,冷家的人,就是将他们灭门,她也觉得理所当然,可是伤及无辜,让她对自己所做之事的正确性有了怀疑。
“不这样做,死的就是你!”
“我宁愿死的是我!”寒露的泪洒出了眼眶。汝情家中有老少等着她养活,她要是这么离去,那一家老小不是也没得活了?
那女子蹙眉应道:“你怎可这样愚钝!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必再理会。过些日子,我就想办法将你送出府与师傅团聚,至于这次让冷水渊侥幸逃脱,师傅说暂且搁下吧。我们要的不过是冷千其的老命……”
“溢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杀人?”自从五岁那年辈师傅从狼堆里救回,她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师傅给的,只要师傅想要的,她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替他拿到。只是,祸及他人,还不觉得错了,溢荀和师傅到底是真的为了报仇还是只是冷血以杀人为乐?
与寒露密会的女子居然是大公主冷冰凝的贴身侍女溢荀。
“寒露,我们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当日师傅教你习武,教我研毒,为的不过是今日罢了。事情过了就算了,大公主对我有恩,再过几月,我就要随她嫁到烈焰岛,你出府以后,替我好好好好照顾师傅师母。”溢荀被她一问,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了些旁的,作势要走。
寒露将她拉住:“你还要跟随冷冰凝?你不是说我们入府为的只是报仇罢了?”
“大公主是无辜的,她如此信我,我不能背弃她。”溢荀甩开她的手,想要走出小院。
寒露站在她身后冷冷说道:“冷冰凝信你,你不能背弃她。那汝情呢?她不信我吗?”
溢荀身子一僵,咬咬牙迈开步子走了,不再理会她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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