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诸葛亮沉思,萧雷心中亦是在计较。半响,诸葛亮终是从沉思中出来,犹是迟疑道:“世家,确实是主公的一大麻烦!荆州之事,向来如此。一旦处理武断,屠刀一开,恐便会引起天下世家恐慌与排斥,他日对主公的大业,怕是极为不利。”
萧雷遂道:“那时我等计议已定,此时却还犹豫作甚?若是军师犹自迟疑,不若此时便交与本将来处理。”
诸葛亮急道:“此时萧将军万万不可急躁!”又言道:“亮亦非不想除却那阻碍我主大业之世家,只是当下寻不出借口耳!此事无须萧将军出手,但请静候,不出三日,亮必有对策,光明正大除却荆南不识时务之各个世家。”
萧雷点头,却是话锋一转,问道:“我等还有多少米粮?”
诸葛亮乃翻过文书,粗粗一算,之后乃皱眉言道:“怕是只有五、六百石了!若是继续如此下去,恐怕半月都难以峙,何言等来年新粮!”
萧雷亦是呐呐道:“十万百姓,无粮恐怕将要大乱。若等来年,自是无指望了。”忽地想到一处,萧雷乃问诸葛亮言道:“江东粮足,前番不是听军师说过如今孙刘已然结盟么?何不过江往那处借粮,以度燃眉之急?”
诸葛亮一愣,旋即苦笑道:“也便只能如此了。”言罢,寻思一阵,又问萧雷言道:“至于那百姓居所…”
不待诸葛亮说完,萧雷便是一笑,言道:“此雷倒是有一计。”
诸葛亮惊讶,却是极其期待,问道:“萧将军有何对策?”
萧雷缓缓言道:“还能如何?不过是扩建四郡城池罢了。”眼见诸葛亮愣愣不语,萧雷自又是补充道:“如今荆南徒增十万百姓,若要使其皆有住处,怕是只有扩建一条出路!只是需要军师即刻下令,因荆南粮价上涨,官府无余钱购以济百姓,即日起,只有愿意为扩建四郡城池出力之百姓,方可至官府领取米粮。”
诸葛亮听到这处,不由大叹一声。诸葛亮聪明至斯,如何能不明白萧雷所言之妙处,当下心中甚慰不已,笑道:“如此,亦能避免流民无所事事徒增乱事耳!”
萧雷自是不置可否,又言道:“至于良田之事,此事万不可姑息。依雷之意,若辖地内有世家妄想闹事,便取罪魁收获杖责,情节严重者视情况或监禁,或充军,或斩首,甚至没收全部家业!必须得保证新来百姓劳动成果不被人无端夺取,亦可大安民心。”
对于世家,诸葛亮虽是迟疑不断,然则那皆是未有借口而已,绝不代表他能容忍,对于这些扰乱治安者,自是从来不会手软,当下闻萧雷之言,自是重重点头赞同。此三事既是有了思量,诸葛亮旋即命人唤蒋琬、费祎二人至。
那蒋琬、费祎二人幽善民政,诸葛亮知其大才,故而每每有大事决议,一切安排措施便只叫此二人下去执行。此二人却也从未让诸葛亮失望,甚至每每关键时候,还能补充诸葛亮所不足。
便等待这期间,诸葛亮忽有郑重问起一事,却是刘备此时军队数量比之新野时,增加了不知几何。如此大数量的军队,在荆北几乎是未有遭受任何损失,乃安全退回荆南,实为另一大问题。
若说普通百姓缺粮,官府尚可勉强从官仓中拿取,可是士兵一少粮,又能从何处而来?退一步言之,即便此番去江东,能借得百千石粮食,当可解燃眉之急,然则为长久计,该当如何?
知道这等问题,萧雷心中想了一想,忽地便觉得脑海里一片清晰,乃谓诸葛亮言道:“昔日雷在许昌时,曾闻曹操所辖之地,教民屯田。今十万荆北百姓迁徙江南,军师知道让其开荒屯田,何以不曾想到让我军士兵亦去参与开荒?”
诸葛亮疑问道:“士兵参与开荒,那平时训练又将如何?均被懈怠,倘若曹军挥军南下,无有用之兵,又当如何?”
萧雷自是心中早有定夺,当下闻言便笑道:“三十万荆南百姓,却供养我军近五万人马,这已经是个大问题了。说我军五万,实则仍是保守估计。须知新野、樊城处,我主公原便有三万士兵,翼德在襄阳亦是有万余士卒,加之南郡云长处以及荆州城守军亦是有一万五千余,此正规军,我等便有部下五万五千。而荆南四郡,每郡士兵亦不下于两千,亦是近万余。若此六七万士兵不参与农事,还能指望荆南百姓养活?”
诸葛亮默然。这等问题,他如何不知?
针对问题,萧雷缓缓言道:“雷之所谓士兵参与开荒,亦非是要每个士兵皆如此。然则士兵数量太多,自是不好,雷之意,关于此事,自是涉及整军。整军者,先将一部分不合格之军士剔除出军队,劝其农桑。另外,军中有兄弟者,兄留弟走,家中独子者,亦走,此为长远计耳。如此一来,我军数量便要大减….”
听闻到此处,诸葛亮忍不住插一句问道:“萧将军之意,乃是欲为主公炼造精兵?”
萧雷一愣,却不知诸葛亮如何扯这处来,当下心中一思索,又是忍不住对其心思之敏捷叹服不已,乃点头道:“兵不在多而在精,此些道理,你我皆知,自是如此。”
诸葛亮呵呵而笑,当下却不答话。萧雷续道:“此整军且尚在其一,并非言留于军中者,便仍旧如此从前那般,一直训练训练,仍要择其中一部分人参与屯田…”
诸葛亮再是忍不住问道:“兵少亦要做农事?”
萧雷嘿嘿一笑,言道:“自是如此。只不过,貌似军师此时却又误会雷之意思了。”
诸葛亮奇道:“莫非萧将军内含深意?”
萧雷不置可否,乃继续言道:“荆南四郡原本百姓也就二十余万,甚是更少。以如此人口供养士兵,人数最多维持在三万左右。虽说荆南迁来十万百姓,可是这些人,大多自身生存都需要支援,故尔不当算在其内。此时主公手下有士兵七八万,显然远远超出。雷之意,整军之后,士兵最多保留两万至三万。”
诸葛亮点头,道:“这便只有如此数量之士卒,方能使得荆南大治。”言罢,忽又感觉哪里出了问题,遂再问道:“只是裁去的三万余士兵,主公不能用,当真可惜。萧将军可是还有深意?”
萧雷郑重点头,道:“其实此便是雷最关键之说。雷亦是知晓,此时依旧跟随在主公手下的这七八万人,都是一些老兵,可以说与跟着主公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其作战经验,多少有一点。如此人马,比之新招士兵,自是不知好上多少,当然不能不用。”
顿了顿,萧雷遂一字一字言道:“雷之意,将主公部下七万军士,分成三六九等。常规一军,乃为精锐,少数一万便足矣。此军,自是只负责操练自身能力,他日作战便作为主力。另外稍次一些的军士,亦可再整编,分为郡守兵以及后备军….”
诸葛亮疑道:“何谓郡守军,又何谓后备军?”
萧雷乃应道:“郡守军,其实说白了,便是专门负责四郡城守之事的守卫军,人数不当多,每座城池,最多不能超过一千。如此一算,荆南城池本就不多,满打满算,绝对不会超出两万。另外,那后备军,则是最后确定裁去的士兵。这些士兵中,可是有大量的老兵,与主公可能出生入死过,经验自是丰富。雷之意,乃是欲要其发挥余热,专门负责各城治安。”
诸葛亮闻言,心中甚是赞同,然却仍有诸多疑问,正待要问,却又听萧雷言道:“三军之中,唯独那一万精兵只负责重大战事,无需参与农事,而后两军,则亦兵亦农。有战事时,自应当尊主公号令,集结待命。无战事时,则应积极入田劳作。也便是说,出了那一万军是靠军饷而活,其他二军,理应自力更生。”
诸葛亮讶然道:“萧将军难道就不担心其他二军因如此安排心生不满么?”
萧雷闻言表情却是严肃,缓缓道:“此时整军刻不容缓,其中稍有不公平,亦是理所应当。然则雷之意,那二军虽力主自力更生,却也可从官府领取一些钱粮,只不过不多而已。况且,若是我等再宣布,对于那二军士兵参与农事,多提供支持,甚至免减赋税。这些措施一下,理所应当能多少抑制众人不满。”
诸葛亮略微一思,意思自是旋即明白过来,不由赞道:“不想萧将军此一建议,竟是将军队与民事之问题,尽皆解决了。”言罢,忽有想起一事,不由好笑道:“今时曹操大军压境,你我却起劲商议裁减我主手中士兵,这等事若是报与主公,却不知作何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