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岛能有二十余年的时间未曾受过海盗侵扰,孜然有其特殊缘故,从他父亲开始,延续至今,两代都用了同样的方法。他们收买海盗,提供全岛十分之二的税征,交换避免受到海盗的侵袭。
要是视察团知道他们用这种方式避免受到侵扰,必然罪无可赦,最严重的后果将会害使整个家族被打入隶籍,终生为隶,并被迫往矿山工作至死为止。他们家族生命的延续,也将到此为止,因为任何一个在矿山工作的奴隶,都被禁止生育延续后代。
「大家说说看,王给我们身为贵族的最基本信念为何?」红袍上位能量师的目光严肃地扫看站在两列的诸位贵族。
「爱人民,敬土地,服从王,捍卫国。」众贵族齐声回答。
「关于爱人民,王在登基五周年的庆会上如何训示我们?」红袍上位能量师又问。
「爱人民,最基本的责任是要让他们吃饱。庄园内,若有任何一人挨饿,便是庄园主的责任,王国内,有任何一人挨饿,将是王的责任。」众贵族齐声回答。
「李欧,你看这座岛上可有人挨饿?」红袍上位能量师问道。
「上位大人,根据我的看法……」李欧沉静地说道:「整座岛上,除了庄园主的家人和从众之外,没有人不挨饿。」
红袍上位能量师点头,显然认同他的看法。却有几个贵族差点因为李欧的话笑出来。「整座岛除了庄园主的家人和从众之外,没有人不挨饿。」
这句话有着黑色幽默。若不是红袍上位能量师严肃且认真的表情,让他们不敢造次,否则一定会大笑出声。
「既然岛上的庄园主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红袍上位能量师道:「那么,就让我们代替王执行王应尽的责任吧。」
似乎即将作出判定,庄园主终于忍不住了,求饶道:「上位大人,求您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以后不敢了。」
「像你这样的人,天地间没有你不敢做的事。」红袍上位能量师终于愿意看他一眼。「期待你改过,有如缘木求鱼。」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改过的……」
语间,小岛庄园主的身体意图前倾,想要跪扑到红袍上位能量师脚下,增加自己求饶的说服力,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原来他被红袍上位能量师施以结界能量,禁锢在结界中无法动弹。此时的他,彷若石雕。
「李欧,宣读他的罪行和惩罚。」红袍上位能量师严厉道。
「罪犯和其父亲两代,原本是拥有这座岛的庄园主,他们为了避免海盗的侵扰,竟然与盗贼商议,每年缴交全岛收入的十分之二给罪不可赦的海盗,以交换不被骚扰,同时罪犯与其父两代竟然超收税征十分之二以上。」
通常重大犯罪者会被剥夺姓名,传达将其人格完全抹煞的意念,此时李欧宣达庄园主的重大犯行时,已经不提其姓氏,语声更是宛如冰雪寒风,旁听者感到不舒服,当事人更像是置身冰窖之中,遍体冰霜。
「另外,彼等竟然五次提供国境沿岸边防空虚的讯息让海盗知悉,等同协助了海盗劫掠沿岸国土,造成王国人民的伤亡和损失,此等作为,国法不容,天地不容,彼等之恶行,罪不可赦。如今,罪犯之父已死,无法追究,罪犯本身则应按律令施以绞首之刑示众,并将罪行详载于行刑白皮书中,公告周知。还有罪犯家属和从众等一干人,应该全数打入奴籍,勒令至矿山工作至死为止,众等不得衍生后代,以免耻祸王国。」
※
此时夜晚的气息已尽,留下满地的湿凝,那是成之于夜晚的露珠所造成的结果,只是露珠太浓密了,大地的景致好似刚下过一场小雨。眼前所见,一如往昔,天空卸下暗夜的黑衣后,换上了白天的灰袍,天地一片灰蒙,感觉很压抑。
「醒来,妳怎么可以睡在这里?」
巡守士兵发现真躺卧在地上,用手中长枪的木杆轻触着真的身体。
「妳这个人是谁啊?妳不可以在这里睡,赶快醒来、立刻起来。」
说着,这个士兵多用了几分力,再用长枪的木杆,戳弄着真的身体,就是想把她弄醒。没想到这名士兵都这样做了,还是无法把真叫醒,一气之下,用长枪木杆狠狠地敲打真,在真的腿上留下一条条红肿的印记。
「快起来,还不赶快给我起来,妳是怎么了?还不起来。」
按理说,任何睡着的人,遭到如此严重的殴打,都应该会因为疼痛而醒来,但是真依然未醒。
昨晚的真,想岔了。她想留在庄园主屋外,找机会请求上位能量师用能量帮婆婆治病,没想到昨天傍晚的时候,因为下午使用了能量之力,熬不住疲累感的迷惑,没多久就睡着了。
当下她受了一夜的风寒苦冻后,全身湿透,就算是在士兵粗鲁的叫唤之下,依然睡得深沉。
这是每次真使用能量的后遗症,无法确知自己何时会清醒。
实在是这个士兵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她肩扛到百夫长那边请求指示。那个百夫长试了几次,想要把真叫醒,同样也都失败。
「真奇怪?哪有人能够睡得这么熟?对了,她不会是罪人的家属吧?你有没有问过附审团的成员?」
「报告长官,刚刚我问过了,她不是罪人的家属。」
昨晚庄园主定罪之后,接续下来要处理的是罪犯家属和从众罪行的认定。这是卜吉贵族的工作,但他没有连夜办理。
现在整个庄园,都在士兵的控制之下,同时港口派有士兵驻守,又已经下令船只不得任意进出,没有人可以离开这座岛。而视察团渡海来到岛上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工作到深夜,都很累了,不得不歇息。于是,今天一早,卜吉贵族才从岛上找来了五个人成立附审团,他们都是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三男两女。
附审团,顾名思义便是附从审判的成员组合,工作是协助官方审理办案。但附审团并非在每次审判中都会存在,而是视情况需要才会召集。而在岛上的这个案件中,确实有其需要,目的是确认庄园主的家属和犯行从众不会有人漏网,也不要冤枉任何一人。
「问过她的家人在哪里了吗?通知她的家人来带回去吧。」百夫长道。
得到百夫长的命令后,这个士兵将真带走,就像刚刚那样把真扛在肩上。他也依照百夫长的指示,找到了人,询问了真的家人何在。探得清楚之后,他交代那个人,去找真的家人来把她领回去。
等待的时间里,这名士兵还有自己的工作,他必须在自己的责任范围内戒备巡守,于是他把真暂时放置在庄园主屋外的台阶下。
他不知道真唯一的亲人是婆婆,而婆婆现在卧病在床昏迷不醒人事,不会有人来把真带回去。事情就这样被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