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学校给阿白补交学费的最后期限,班主任都私底下找过阿白好多次了,无非是劝说阿白赶紧把学费补上,不然他不好向学校交差之类的,看来这是动真格的了,但也有很多事拖着拖着就没事了。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总是不怎么畅快的,整天被人追着屁股要账,谁喜欢呢?我为了帮阿白摆脱掉这个烂尾巴,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只要认识的同学,我觉得平时关系还好的,我都去试了一下,然而结果让人颓丧,看来自我感觉关系良好完全是表面,我羞愧难当,发誓不再理那些人。想想阿白那失望又无辜的眼神,我开始责怪自己无能。
这天,我感到头疼脑胀,无力地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真想立刻有一张供人休息的床摆在我面前,我一定会立马倒下便睡着了。现在心情委实不好,钱没借到,走路都没有力气,耷拉着脑袋,垂着双手,眼光涣散,只是凭着直觉在走路。走着走着,我感觉有团黑影从旁掠过,但我仍然无动于衷。我继续走着,发现同样的黑影又从我的另一侧掠过,我在心里暗暗骂道:“神经病,走路不长眼,没看到我在这里走着吗,挨我那么近做什么?!”但我依然不改我负重前行般的老态,懒得出声。可这团黑影今天算是缠上我了,它没有再从我身旁掠过,而是紧挨着我,仿佛形影不离。我的脑袋不想做任何思考,稍微抬了一下头骂道:“有病吗?”
“你才有病。”
暂且不说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就这大逆不道的话我还从没听过别人跟我讲过。我立即条件反射般跳起来,远离那黑影,才发现了黑影的主人,更加生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路这么宽,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你不要挨着我啊。”
“我又没有碰到你。”
“找打吗?”
“看谁找打。”
于是我倆便在校园的僻静角落打了起来,简单交手过后,我便觉体力不支,一个反手被他制住,我刚要反抗,小道上传来同学的说话声。我又忘了这个人的名字,只见他表情瞬间严肃,用眼神示意我不要作声,我心想,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非得这样畏畏缩缩的。但现在这个被制住的姿势如果被撞见,肯定会招来无端的误会,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站着不动,等说话声已然飘远,我便甩掉他的手,故意鄙夷地嘲笑道:“原谅我总忘记你的名字,你叫什么来着?”还没等他开口,我又道:“算了,你的名字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个家伙用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我刚要举步开溜,他却又戏谑般地说道:“如果我帮你一个忙,你是不是应该记住我的名字?”
“我想我没有什么忙要让你帮吧?”我无所谓地说道。
“你确定?”
“我有困难也不会找你帮忙啊。”
“那就算我自己要帮你,怎么样?”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难道你有什么阴谋?”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看吧,我就知道,况且我也没什么忙要你帮。”
“你最近为了你好朋友的学费到处奔波吧?”
这句话又勾起了我痛苦的根源,我的心情顿时变得苦闷无比,带着些许尴尬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向一些同学开了口,消息就肯定会渗透出来。”
“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先借给你周转一下吧,还差多少?”
我听他那狂妄的口气,大声说道:“四千,你有吗?”
“有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现在倒变得一本正经。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脱口而出道:“那就借我周转一下。”
“可以,但记住,我是借给你,而不是借给你朋友。”
“对了,我得先听听你那个小小的要求有多小。”
“在你还钱之前,你要像对待好朋友一样对待我。”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爽快地答应了,心里已经为解决了阿白的学费之事而欢呼雀跃。
他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我望眼欲穿,激动地想着掏出来的钞票带着多么迷人的香味。但出来的手是空的,真让人担惊受怕,他又把手伸进了上衣口袋,在那摸了一会儿,看到他释然的表情,我想这下没错了,可待他的手一伸出来,我看到的却是一张白纸,他展开那张白纸,递给我,轻松地说道:“看看吧,做事应该要严谨一点。”
我一把抓过来,看了一眼白纸黑字,啼笑皆非,原来是一张借条。果然阴险毒辣,不过没关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者,我也不可能不还他钱。我冷笑着对他说:“考虑得满周到的嘛,连这个都准备好了,那就一手交钱,一手签字吧。”
我伸手去接他递出来的一叠钞票,他却并不松手,怔怔地看着我。
“你再不放手,我不要了哦。”我故作生气道。
他一听这话,立马松手。笑着说道:“我叫不惑。”
我假装没听见,慎重其事地在借款人那栏签上我的大名:“江山!”
“好了,仍然要谢谢你,不过你的名字也太怪了,还没30岁,叫什么不惑。”
那家伙嘿嘿地笑着。我拿着钱就急着找阿白他们去了,扔下他在那不知道傻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