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食物意外的还不错,比我以前呆过的那些地方强多了。大概在这座光明庇佑的城市里,腐败确实被有效的控制了吧。
除了送饭的人,第二天完全没有人再到过我们这里,我们象是被刻意遗忘在了这里。根据过去跟警察打交道的经验,象是我与坚物这种得罪了贵族,又牵扯到私斗这种罪名,而且证据确凿,基本上当天就移交刑事监狱关押了,真是奇怪。
但当下最难熬是无聊。
虽然我并不是个话唠,但被关在这样的小屋子里还是太闷了。
于是我试图跟坚物聊天,但是话题却很难找。她失忆了,而我也有不想回忆过去的理由。这列拘留室里除了我们似乎又没有别的犯人了。
“嘿,你觉得我女儿怎么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只好提起了这个话头。既然心里也有想法要把坚物当成家人,聊聊家人之间的话题总是好的。
“但她不是你的女儿。”听声音,坚物正与我隔着墙壁背靠背的坐着。
“怎么好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但这不是重点呀,我是问你喜欢她吗?”
“充满了热情,天真乐观,很可爱的小妹妹。但是,大概是因为还小的原因,她似乎没有害怕的东西。”
“我打架也没怕过谁。虽然对付不了那些魔法觉醒者。”
“不,你不一样的。”坚物停顿了一下,可能在考虑措词,然后又听她说道:“你只有在进入战斗状态后才会无所畏惧,但你有很多让你回避战斗的原因。”
坚物的话让我想起了她造成的麻烦,她是说她那种不计后果跟人比武的状态吗?这倒让我有点生气了,“喂,你是说你自己是最无畏的吗?毕竟我们现在会呆在这里,都是因为你呀。”
“不是,恰恰相反。”坚物好象没听出我的不满,自顾自地继续解释着:“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恐惧里。对失败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对于自己的恐惧。”
“自己?”
“是的,你的困惑也是我的困惑。”坚物这时放慢了声音,差不多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对于总是奋不顾身投入到战斗中的自己的恐惧。”
“你说过的,有时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战斗冲动?”
“是的。这样的自己让我感到害怕。”她的语气里吹出一丝动摇的风,我从未自她身上感受到过的情绪:害怕,畏惧,甚至有一丝颤栗。
“这是你一直流浪的原因吗?”
“如果我在一个地方呆太久,难免就会把一些无辜的人卷进可怕的事情里。”她再次顿了一下:“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而现在,果然又把你和千叶卷进来了,真得很对不起。”
被卷进这样的事情当然很糟糕,但这一切都是我自主的选择,我又能对恩人报怨什么呢?毕竟,那天夜里,让我把她扔在黑暗里不管,绝对不是现在的我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只沉默了很短的一瞬。然后,“没事啦,我可是很幸运的呢,不会有事的,哈哈。”我夸张地笑出来,不想让坚物因为这件事有什么负罪感。
“谢谢。”坚物似乎明白我的想法,说道。
“这么说起来,咱们三个人里,千叶是最幸福的呢,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我把话题拉回到最初的地方,想起女儿一个人在家里,其实我还是挂念的。
“担心她吗?”坚物问道。
“啊……有一点点。”跟坚物没有隐瞒这份感情的必要,虽然我觉得女儿并不会挨饿,但那么小的她,我很担心她的其它方面,尤其是安全。
“她应当也在担心你吧。不过别怕,我想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这么说?”
“能够对我的伞上加持的魔法免疫的人,她可能有着这世上举世无双的体质。而拥有这样的体质,她注定有伟大的一生。所以现在的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坚物的话听起来有些宿命的意味,但我是见过千叶在森林里的那些伟大的举动的,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你知道你的伞上有魔法?”
坚物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我又不笨。”她长吁了一口气,又说道:“与其说是魔法,或许是诅咒更贴切吧。”
也对呀,不知道才是不可能的吧。不过,“你知道是什么样的诅咒吗?”
“我不懂魔法,不是很清楚。但是无论我把这伞丢弃的多么遥远,甚至扔到大海的深处,它总是会自动回到我的身边。而且只要有握着它,我似乎就能免疫各种类型的魔法。”坚物象是刻意提高了声调对我说:“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除我和千叶之外,摸过这把伞的人,必定会遭遇不幸,对不起。”
如她所言,或许这就是是我现在被关在这里的原因吧。
但我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哈哈,这不是很有趣吗?”
“嗯?”
“无论是诅咒还是魔法,这必定是有人所施加,你的失忆也很可能与此有关。所以,如果能找到施加这诅咒的人,或许他就能解释你身上的这些谜团。”
坚物无语。而我继续为我的发现滔滔不绝地说着:“从这诅咒的强力程度看,这应当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施加的诅咒。而从你的说话和气质看,你很可能有着了不起的出身。说不定是宫廷里那些肮脏的政治斗争,而你可能原本贵为某个王国的继承人。还有可能你是某个豪门的少家主,因为触怒王权而被流放。甚至你可能是大陆来的厉害人物,被诅咒封印了真实身份。”
“公主吗?王位继承人?哈哈。”坚物发出了虽轻但清脆的笑声,我甚至能想象到她摇头的样子,“不可能的,那样直接杀掉不是更好。”
“总之呢,你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让我们一起去破解这个秘密吗?”
“非常感谢,但是不要。毫无线索,这肯定是徒劳的啦。”
“那也不是放逐,而只是保护呢?为了保护王国的正统继承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不为人知的地方流浪着。毕竟,你说过它带来了魔法免疫的效果。”
“那样的话,我身边应当有几个隐匿但很强大的保镖吧?怎么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他们的存在?万一我不小心死了,都没人去报信。”
然后,就在我时不时提起新的可能性的畅想里,这一天很快的过去了。我和坚物的情绪,也都因此好了很多。
但是当第三天已经接近黄昏时,我还是有些不安了。为什么我们两个明明应当是严重的刑事犯,且证据众全,为什么还是没有人理我们。
但我的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走廊里传来了皮靴的声音,是那位高阶警官。他走到们的牢房门前,面带微笑,左右看了看我们。然后说道:“请允许我重新进行自我介绍。”
他的微笑让我充满了困惑,而且他之前审问我时也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吧。
“在下合众王国公共安全部圣城派驻队三星警督坎萨斯。在这里要恭喜你们,你们被释放了。”
“什么?”我愣了一下,然后吐槽道:“你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玩笑。”坎萨斯抬起头,亮出了一张文书,字比较小,我又不想凑过去,所以没有看太清,但从签名看,大概是一封高阶官员签发的特别许可令。“因为当事人**男爵表示不再追究你们的盗窃行为,且愿意为你们提供担保,保证你们的未来会符合良好的市民规范,所以你们现在自由了。”
“那么,私斗呢?”
“私斗?不存在的。”坎萨斯脸上露出了比刚才更夸张的笑脸,“自北方来的少年英雄英勇无畏地与帝国的契卡渗透者进行战斗,这份爱国热枕也是你们能获得释放的重要理由。”
开什么SB玩笑?!我心里暗骂道。但无论如何,看起来获释是真的,这个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坎萨斯先给一脸懵逼的我打开了锁,然后打开了坚物牢房的锁。坚物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但坎萨斯却第一时间向她伸出了手,“英勇的少年,非常荣幸能够认识你。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坚物也是一脸懵逼,有些不知如何拒绝地和他握了握手,却还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情:“朋友什么的,最好不要。”
“经历这样的误会,确实有些困难呢。”坎萨斯笑了笑,说道:“不过,至少请和保持联系,可以吗?”
坚物想了想,好象实在无法拒绝这样普通的请求,只好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几天我就安排人去你们家里安装电话,费用由我承担。”坎萨斯脸上竟然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那还没有通电,燃气也没有。”我说道。既然他有心,我看能不能乘这个机会多捞些好处。
“这是圣域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严重滞后,我会马上向相关部门汇报的。不过,你们那里好象离铁犁镇不远,让他们把线路接过去应当不用太久,所以请先忍耐一段时间。”这一刻的坎萨斯表情凝重,一脸的忧国忧民状,让我好生好奇。
这TMD倒底是怎么回事?
坎萨斯一路护送着我们走出公安总部的大门,然后一直走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前时,这个困惑才有了一点眉目。
比一切的黑还要黑亮的长发,比一切白还要白的肌肤,那位名叫玛娜米的少女,正在马车里微笑着向我们招手:“等你们好久啦。”
“玛娜米小姐,我把他们给您带来了。”坎萨斯快步走到马车车窗前,对着她说道。而我看着坎萨斯近乎谄媚的笑容,好象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非常感谢。”坚物走到她面前,一个90度的鞠躬,持续了几秒才抬头。
“我也一样,虽然不懂什么情况,但是谢谢了。”我也对她说道。
“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我想要做的事情罢了。”旁边一位体格健硕身着得体同时颇有绅士气质的马车夫走过来,帮我们打开了马车门。而玛娜米则在里面欢快地说道,“你们快上来吧。”
这真是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