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冷笑一声:“你去求胤礽,看看他能不能救你。”
本来跪一上午就可以结束的,康熙这一怒,非要这么僵着,眼看就是中午了,日头最毒,众人也都没用过膳,妃嫔大臣们对于殿内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只能无辜地陪着跪。等到消息传出来,妃嫔当中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荣妃脸色很不好,毕竟胤礽是她一手带大的,淳熹感觉到不对劲儿,扯扯六格格的袖子,敏慧低声说:“是二哥惹皇阿玛生气了,咱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皇阿玛不许忘议朝政。”
淳熹点点头,她回头忽然看到皇后身子一直晃,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皇贵妃先被送回了景仁宫,太医跟着走了一大群,怕下面的人还会中暑,太医院熬的解暑汤也来来回回送了好多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别的,四阿哥一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却撞上德妃不屑的眼神。大阿哥因为太子被训斥显得格外开心,三阿哥对这些是向来不上心,但他和太子交情颇深,也显得忧心忡忡,九阿哥,十阿哥早就神游在外了,这下算来就有八阿哥是最专注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白皙的脸泛着金色,甚是好看。淳熹望着他还在想什么,他似是感觉到了,微微回过头来,轻轻的冲她点了点头,淳熹的脸瞬间变红,不知道是因为阳光晒得,还是因为害羞。
康熙这么拗着,无非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他再宠太子,他才是正主。
终于日头偏斜了,康熙才准许大家散了,却又急急地召淳熹去乾清宫,康熙颓然地坐在龙椅上,很是疲惫:“你来了!”说着按按太阳穴。
“是,淳儿给皇上请安。”
“你说朕该拿胤礽怎么办?”
“淳儿,不知道!”
“朕累了,”又是一阵沉默,“朕现在不敢让朕的任何一个妃嫔来劝解,因为朕知道后宫前朝千丝万缕的关联,朕的枕边人都在算计朕,何况朕的儿子们!”
淳熹笑了,皇上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皇上的皇子们和皇上心性很像啊,虎父无犬子,如果没有出色的政治才能或者杰出的军事能力,凭什么做皇上的儿子,如何为皇上分忧解难呢!皇上身边的女人,如果不聪慧,怎能做得了皇上的宠妃?”
康熙也笑了:“若是你额娘在,她肯定也这样说。”他的话又陷入一片沉默中,伤心事,意难平啊!
“皇上讲讲我额娘吧。”她的语气尽量显得平淡,却仍有一丝丝的波澜。
“你额娘当年在王府是一等一的才女,与朕青梅竹马,她向来称朕为三哥,只是后来,因为她身上有宗亲的血统,太后不允许朕和她在一起,把她嫁给了明尚,谁知明尚滥赌,锒铛入狱,你额娘后来也就……”康熙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他的眼角有一颗泪滑下,晶莹得像颗珍珠。
“皇上不恨太后?”
“恨又能怎样,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朕这一生只有这一个遗憾,芳儿的样貌和你额娘十分像,她陪朕度过人生最艰难的岁月,她为朕生下了胤礽,但她竟也过早地弃朕而去了,终究是天意。”
淳熹不会想到康熙生命最后一刻拉着宜妃的手说了一句话:“朕此生唯有一憾事!”她永远想不到这句话的分量。
“皇贵妃让你答应她,你是怎么想的?”
他直视着康熙,很久轻声地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他们的话语也莫入沉沉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