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把骆琦和流年的故事组合到一起,他回想着很久之前的事情,推测出一种可能性。十年之前,他遇到了一个带着绿石耳钉的女生,他也许是喜欢她的,但那时,他们还比较陌生,他也比较羞涩。因为一本借书的关系,他惹得她很不高兴,幸好凭借两杯奶茶溶解了他们之间的不快,但也许是他写的心情打开了她的心扉。她问他身边的朋友打听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在那个除夕夜里,为他送去了一份新年祝福,那之后她便是流年。因为另一个男生的关系,流年从浩子的生活中消失了,也从刘莺莺的身边离开,去了美国。
浩子死锁着眉头,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这故事的开头是没错的,但他不认为自己猜到了结局。浩子拿起了贝壳手链,想起了流年曾问过自己,这里的海滩是什么样子,他回答说如若荒漠。而流年却在沙漠之中寻找到了孕育珍珠的贝壳,虽然没有机会成熟,但贝壳上细细的纹路同样很漂亮。也许流年想告诉自己,绝望之中也会孕育着希望,虽然有时心情会很难过,但不应该辜负生命的美丽,即使忧伤,也应该坚硬地成长。浩子记起有一次流年想当面安慰自己,但他拒绝了,为什么要拒绝呢?否则结局肯定不会是这样。
浩子又拿起了蓝石耳钉,放在掌心,同时,他也想起了另一幅耳钉,戴在刘莺莺的耳垂上的那副,刘莺莺便是流年身边那只淘气的小猫咪吧。浩子翻了翻笔记本,记录的都是两个人的心情。这些心情是浩子早已丢失了的东西,有机会能把他们全部找回,他十分激动。浩子把笔记本反复翻看了几遍,才肯放下,他这才注意到那张不起眼的电影票根。浩子看到电影名称和放映日期时,傻住了,放映日期是那一年的双十一,电影名称是《十全九美》。浩子不记得自己当初的座位号码是多少,但如果眼前这样票是属于自己旁边的空位,那么他的猜测,便存有一个重大的错误。
如果根本没有另外一个男生,或者说,另外一个男生就是自己,那流年为什么不肯见自己呢?浩子猛然想起,流年毕业前的一段时间,他没有见到过她,好像有一次还听刘莺莺说起,她的身体不太舒服。之后的事情,浩子不肯再想,他宁愿相信流年是在美国,毕竟,所有的臆想都还没有确凿的根据支撑。
第二天,浩子没有再去上班,第三天也没有去,之后都没有去。浩子也没有去证实自己的猜测,因为他没有勇气。浩子只是躲在家里看完了那两个读本,《海上花开》,《海上花落》。看完这两本之后,再看其他的存书。直到没什么可以看了,浩子才发现,外卖的盒子已铺满了地板,而他却不记得,自己之前都看过些什么。
浩子拿起手机,想点一份外卖,却发现又多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都是公司的同事打来的。浩子双手捧住脸,使劲揉搓着,他需要仔细想一想,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最终,浩子拿起了手机,定了一张电影票,他没有去关注电影是否精彩,而是按流年留下的电影票根选择了影厅和座位,他还是要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其实,已经不需要证明了,刘莺莺的怪话和她送给流年的百合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但是,浩子还是心存侥幸。
电影院整修过了,装饰已焕然一新,影厅也是一样,但屏幕的位置和座位的顺序还是没有改变。浩子做到了座位上,终于证实了头脑中的猜测并不只是假设。浩子不记得屏幕上都放映了些什么,也没有在意影厅里有多少观众,只是紧紧地攥着手上的电影票根,流年留下的那张。
浩子回到家里,坐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还是不肯相信。浩子猛然抬起头,打开了室灯,启动了电脑。浩子通过邮箱找回了学校论坛的账户和密码,翻看着历年的帖子。2009年4月22日,那一天是流年的生日,所以,也该是骆琦的生日。一篇帖子吸引了浩子的注意,标题是,“又一颗美丽的生命陨落了,愿天堂里没有离痛!”浩子颤抖着手,点开了内容,是一张相片:漆黑的夜里,心形的蜡烛围绕着一束百合花,在图书馆的门前。这一次,浩子彻底没有了希望。
浩子来到了公司,周围的同事都凑了过来,询问这几天里他的去向。浩子只是僵硬地笑着,没有力气说话,他径直走进了上司的办公室里,递上了一份辞呈。上司正打算斥责浩子的无故旷工,但看到他如遭一场大病般的面孔和他手上的辞呈,便知道了,他去意已决,便没有了训斥的必要。
春节期间,浩子没有回家。这时,父母已经回到了故乡,浩子妈终于如愿以偿,能够陪伴在姥姥的身旁,照顾着老人的起居。浩子跟妈说,回家的票不好买,工作也比较忙,没办法请更多的假期。浩子妈虽一直说,工作要紧,但浩子还是从电话中听出了失望的语气。其实,回家的票,浩子一个月前就已定好,但又退掉了,他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现在憔悴的样子。
浩子把自己的物品都收拾好,装进了箱子,又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了一便,一尘不染。浩子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里,但他知道,他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在除夕的夜里,浩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庆贺新年。
挂断了手机,浩子打开了电视,木然地看着春晚的节目。虽然电视里一片喜庆,但浩子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只是认为,过年了,就应该看春晚。
浩子没有注意到午夜的钟声,回过神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贺岁剧。电视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浩子没有脱掉衣服,就躺在了床上,没有被褥的床上。睡梦中,浩子只是感觉好冷,一直打着哆嗦,比北方的冰天雪地还冷。浩子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他梦到了小学的蓝天,梦到了初中的球赛,也梦到了高中的清野。但浩子梦到最多的还是大学,翻着书页的骆琦,生气的骆琦,还有甜笑着的骆琦,或者说,是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