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使与追魂使才回到死水潭边不久,那些幽冥使也是陆续赶了来,特别是那索魂使,一脸的懊丧,缩在众使身后,不吭一声。拘魂使也装着瞧他不见,语声淡淡问道:“怎么?又出了什么事?”
众使互相观望,却没一个敢率先出声,只得个个又收回目光,自顾低垂着头,一片沉寂。追魂使大声喝道:“既然没事,一大群跑来这里作甚?如今林外大敌压境,情势紧急,你等还有闲心到处乱跑?”
拘魂使哼了一声,语声冰冷,似也附和追魂使,有要怪罪之意。摄魂使转头瞧了索魂使一眼,见他仍旧缩着肩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当下转回头来,壮着胆子踏前一步,躬身一礼应道:“首座容禀!”
拘魂使语声不耐道:“说!”
摄魂使低声道:“首座,大事不好了,方才......方才.......”一连几个方才,却是支支吾吾接不下去,连头都不敢抬起。
拘魂使佯怒道:“吞吞吐吐,有话快说,本座没耐性与你打哑谜!”
摄魂使又回头瞧了一眼索魂使,见他仍是不吭不哈,一幅萎靡模样,不由心中暗骂一声,转回头来猛一咬牙,道:“方才大伙听了索魂使的话,出林去与天干地支厮杀开了。”
拘魂使与追魂使闻言佯装大惊,几乎同声呼道:“什么?你说什么?”
摄魂使既然把话挑明了,也就无所顾忌,遂站直身子大声道:“方才大伙听了索魂使的唆使,令尸人异兽出林偷袭天干地支,也杀了他们不少的人,这才班师回林,所以特来向首座禀明。本座想来,他们今夜吃了亏,定然不会服气,日后必会纠集人手卷土重来,咱们该如何应对,还望首座大人示下?”
拘魂使心底暗骂道:“输了就是输了,还兀自嘴硬,说什么班师回林?若不跑快些只怕连魂魄都丢了,还能在这胡吹大气?本是闯了祸事,如今才想起寻本座帮他们擦屁股,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到底是让本座补窟窿还是来邀功的?哼!想拖本座下水,你们还嫩着点!”心中冷笑,外表却装着很是吃惊的模样,来回走上几圈,这才停下步子有些气急败坏道:“你等也太鲁莽了,未得下边允许,就擅自出林与天干地支激斗,这还了得?岂不是毁了万年誓约,这等罪责谁能担当得起?”
摄魂使忙忙应道:“咱们受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窝囊气,一直忍气吞声,如今他们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大伙一时气不过,就闯出林去了,原先也是图个痛快,可现在事了了,大伙也冷静了下来,这才相约来见首座大人,商量着下步该怎么办才好?”
拘魂使心中冷笑道:“你们说得倒是轻巧,这事小不了,能商量出子丑寅卯来?别说是本座,就是下边阴差来了,也一样做不了主。你们此举,知道自身犯了事,无非想让本座做你们的挡箭牌,若是本座参与进去,到时阴差前来问责,自然是本座的责任,你们不但将罪责推卸得一干二净,还能达到将本座拉下马的目的,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嘿嘿,本座可没那么傻。”当下挥挥手道:“这事太大,一旦处理不当,必遭来祸端,可急不来的,容本座好好思量思量,你们且先退下吧!”
摄魂使嘴中呢喃道:“这个......这个......”身形却是不动,那群幽冥使也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拘魂使冷声道:“怎么?如今翅膀硬了,本座的话已是听不进耳了?”
众使面面相觑,如今却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感为难间,却见索魂使快步行了出来,高声道:“慢着,本座尚有话说!”
拘魂使见他出来,心中暗道:“你总算出来了,本座且先瞧你怎么说?”嘴中淡淡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废话连篇,本座可没空与你磨蹭。”
索魂使道:“死林如今有难,你身为首座,理应出头挑起大梁,可现今却想万般推搪,不闻不问,若是阴差上来,你该当何罪?”
拘魂使语气奇道:“咦?奇怪?本座几时说过不闻不问的?本座只不过说要好好想想个万全之策罢了,可没想撂担子一走了之吧?再说了,出林挑衅天干地支,是本座下的令么?”
索魂使道:“不错,出林之事,是咱们大伙自作主张干的一件蠢事,可既然事情已经犯下,怎么处理那是日后的事情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大敌当前,死林危在旦夕,你这个作为首座的,怎么说都应该带领大伙齐心抗敌才是吧?”
拘魂使心中冷笑连连,暗忖道:“笑话!平日里弄些阴谋诡计之时,眼里可曾有我这个首座?如今事情紧急了,才又想把本座推出来,你呀你呀,一肚子坏水,一切全是让你坏了事,可留你不得了。”心中打定主意,慢慢走向索魂使身旁,假意询问道:“那依你看,本座眼下应该怎么办?”
索魂使哪知道拘魂使心中何想,见他来到身前,不假思索忙躬身道:“眼下之计......”话才出口,只见拘魂使已是双手一动,一股庞大之极的压力顿时奔涌而来,直到此时他才觉得不妙,但先机已失,何况他本身实力就与拘魂使相差甚远,想要闪避已是来不及。
众使才见拘魂使手一动,便见索魂使身子腾空而起,直挺挺悬在半空动弹不得,面容扭曲得厉害,口中断断续续道:“首座......你.......”后半截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众使眼见拘魂使突然发难,索魂使已然受制,都齐声惊呼一声,脚步才想一动,追魂使已是抢先拦到他们面前,面目森然道:“索魂使未经首座同意,擅自唆使死林中物出林挑衅阳世生灵,已是犯了重罪,现已拿下,诸位是受了蒙蔽,不知者不怪,若是一味执迷不悟,难道也想与他一般下场?”说着身形徒然间涨大了数倍,犹如一尊铁塔,一股蓝光围着自身流转不已,将死水潭方圆数丈之内映得一片透亮,已是摆开了决斗的架势,双眼炯炯死盯着众使不放。
他话中有话,意思是除了索魂使之外,其他幽冥使都可既往不咎,若是放聪明的,尽早回归首座这边,若是强硬到底,唯有一拼方休了。他话意软硬兼施,倒也震慑住了那些幽冥使,毕竟他们也是心虚在前,犯了大错,就算现今仗着势众,也不见得会输给拘魂使与追魂使,但一旦强行动手,就是一错再错之举,日后阴差上来追究罪责,他们也难逃其咎。权衡利弊再三,本来擅自与阳世开战已是重罪,何况再加犯上作乱之罪乎,众使又慢慢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索魂使身在空中,耳中听得追魂使的话语是明明白白,苦于身子动弹不得,嘴不能言,心中是暗暗叫苦,如今这些罪名都让他一个背着,日后定要押到十八层地狱之中,永受那油煎挫骨之苦,心中连连骂道:“这群蠢材,就这么几句话就给吓住魂了,若是大伙一齐发力,将这两鬼拿下,话头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还怕什么擅自开战,放上作乱的罪名,全扣在这两鬼身上不就行了,蠢材啊蠢材,一群蠢材,就算现在人家不追究你们责任,待他们日后缓过劲来,还不是一个个将你们铲除掉?”越是这么想越是着急,心中连连暗骂那些幽冥使思想狭隘,目光短浅,简直是蠢之又蠢。骂归骂,又是企盼他们中能有个脑子好使的,能想明白这些其中道理,出来带头挑事,一举拿下拘魂使与追魂使,好使自己解脱,否则永世都别想翻身了。
可惜那些幽冥使早被追魂使几句话吓住了胆,已是六神无主中,互相对望几眼,摄魂使率先起步,往林外奔去,他这一走,那些幽冥使呼啦啦全散个干净,争先恐后走得极快,就怕走得慢了就要被扣上犯上作乱的帽子一般。
索魂使眼见大势已去,心中哀叹一声,遂不再存有半点侥幸心理,闭目静待拘魂使那雷霆一击,不料身子一松,却是掉下地来,忙睁眼一瞧,只见追魂使蹲在其面前,面上皮笑肉不笑盯着他道:“按你的罪行,本应立刻押往阴间受罚,但念在你为死林也出过不少力,没功劳也有苦劳,首座慈悲心肠,决定放你一马。”
索魂使大喜,赶忙跪伏地中叩谢,却听追魂使冷声冷语道:“阴间不必去,不代表你就能逃过惩罚。”索魂使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周身已是感到一阵痛麻,宛如雷电之击一般,其中夹杂着又酸又痒之感。自打成了亡魂之后,此番滋味已是数百年未曾尝过了,如今竟然再生此觉,就似生人一般,索魂使强忍痛楚,心中着实费解之极,也不知道追魂使到底在自己身上弄了什么手脚?
索魂使拼力抬起头来,却见追魂使正一脸狞笑盯着他瞧,双手动作不停,对着自己上下挥舞,每动一下自身的痛楚就加上一分,实在忍受不住,不由呻吟出声,颤抖着声问道:“辅座......你......你这......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