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后院书房点着一盏明灯,钱不亏来回踱步,不得安宁。旁边丁总管也被感染,陪着小心道:老爷不必忧心,这来回百余里地,恐怕过会子才会回来报信!
钱不亏又踱了几步,蹙眉道:这几年从来没有心里如此不安的时候,不行,待我亲自去看看。
说完安排丁管事备马,自己大步往府门走去。
不料大门一开,只听见嘚嘚马蹄之声,钱不亏心里一喜,难不成已经处理完毕,回来复命来了。
却没有想到几匹马儿飞奔而来,还没有看个究竟,来人已经团团把他围住。为首一人四十左右,身形健硕国字脸膛,身着戎装,头盔却歪戴着。钱不亏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开矿的管事白啸天!
还来不及惊呼,人群里闪出三骑,正是为之悬心的朱若鱼,岳子恒丁大锤三人!
钱不亏先是惊讶,忽而一个转身,缩头就要逃跑。
那丁大锤一撩荡刀棍,将他仆射在地。白啸天早等不急,一条绳子将他捆了个囫囵。
这一百来人悄没声息将钱府团团围住,那马厩里的丁管事也被一条绳子绑了,拴在马槽旁边。
七王爷嘴角一翘,露出一个春意融融的笑脸,自顾撩开袍子,大步朝亮着灯的书房而去。那钱不亏被丁大锤一把提了,脚不沾地跟在后面。
到了书房门口,丁大锤略一推攘,那钱不亏一脚跌进屋内,岳子恒关上房门,和丁大锤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那丁大锤不耐烦道:这等的腌臜小人,还与他谈个什么球?以我的就把他绑在柱子上,下面点火烧给别人看!也还图个乐和。
岳子恒一笑道:哥哥说的有趣,不过王爷自有打算,我们以他的行事,总不会有错!
丁大锤一撇眼睛道:我还不是说着一乐罢了,什么时候会不听哥哥的?倒是你,先让王爷认了你做兄弟,再跑来叫我哥哥不迟!
那岳子恒从来不与这蛮子计较,可听了这话,还是气的眼睛一瞪!半响摇头道: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下轻松自在!
两人无话,像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此时,那钱不亏的那房姨太太听到些动静,一手掌灯,一手扶了个丫鬟,到这边院子看视,见书房有灯,便移步走向这边,近前一看,先将丁大锤黑煞煞吓人模样看在眼里,嘴里呀的一声,油灯掉在地上灭了。
那丁大锤正靠在墙角打盹,听了声音,双目一定,嘴里嚷道:死婆娘的,叫个什么球?扰人好梦!
说完上去作势要一脚踢过去,岳子恒忙上前一步,将他拉住了,又将跌倒在地的钱家姨太太扶起,笑道:夫人不用害怕,因守备大人和王爷有要紧事情商量,吩咐我们在这里看着些,夫人还是回去歇着,不要打扰大人为上!
那姨太太见情况不对,眼角一转,强笑道:大人说的是,我们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过问?这就回去是了。
说完又扶了丫鬟的手,往东边院子西厢房而去。待她一进门,便慌忙把门关紧,一时脸色煞白,一叠声对丫鬟叫道:快!快!收拾包袱,有用些的赶快收好!
那丫鬟被她吓的找三不找四,一时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出事了吗?
那姨太太道:大人这几日心神不定,说什么生死只在今天了。想不到真出了事情,只怕凶多吉少!我们还是快些收拾,想办法出府!
那丫鬟也一时慌了神,将首饰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金珠玉宝撒了一地。姨太太见不是个事,便自己动手收拾起来,只吩咐道:快去角门看看,若还能出去,就赶紧回来,若有陌生人,可别惊动了,再找找丁管事。
那丫鬟得了命令,一溜碎步跑了。那姨太太摸出一把钥匙,将里间一个黑漆大木柜子打开,将里面大大小小物事全都扔出去,只看见柜子里一个宽五尺高三尺的红漆角边包铜的大木箱,那妇人慌忙摸出钥匙,哆哆嗦嗦将箱子打开,只见一道黄橙橙金灿灿的亮光,似乎这件屋子也被点亮。这妇人跪坐在地,手里摸着这些亮闪闪的金锭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找了一个包袱,胡乱朝里面包了几个。
此时那丫鬟三步两跳的也跑了回来,低声道:太太,真不好了,角门被人看住了,丁管事也没有看见,院子里几个陌生人,一脸凶气,奴婢被吓个半死,偷偷摸回来的。
那姨太太听了,将手里金锭子一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口里叫道:完了,这回只怕跑不脱了······
正在茫然失措,听见有脚步声传过来,赶快关了箱子柜子,出去一看,竟然是自己家的老爷过来了!
这钱不亏一脸颓废,进门便叹了一口长气。姨太太见他鬓角毛乱衣衫不整,便吩咐丫鬟打水来梳洗,自己跑过去将老爷一把扶住了,故作镇定的问道:没有出什么大事吧?贱妾····
钱不亏一脸憔悴,脸上比哭还要难看,又叹一口气道:都是贪心害了我啊,若不是贪心,早些时候跑跑门路,此时便带着几辈子用不完的金子回北边去了。现如今······
那姨太太一脸焦急问道:现如今怎么样?难道······
钱不亏道:如今大船已经翻了,我不被水淹死,已经万幸啊。
姨太太低头沉吟一时,道:那个王爷看上去细皮嫩肉,哪里会是个有谋断的?老爷只要今日没事,此后再做打算不迟!
那钱不亏跳脚起来喝道:就是你这妇人之见害苦了我!要不是你家兄弟撺掇,我怎么会受了蛮子送过来的寿礼?若不收他们的礼,那份礼单也不能威胁到我交出兵权,若不交出兵权,现如今我哪里会怕他们几个?
那姨太太见老爷盛怒,一时只好坐在旁边嘤嘤只哭,更是将钱不亏气的捶胸顿足,又怕这哭声传出去不好,口里叫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求了王爷,他嘴里只字不提金矿之事,只说我今天草菅人命之罪。看来此人自有打算,我只要安安分分当好这个闲差,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一时半会不会把我怎样。
那姨太太听了,略抬了头,问道:当真如此?
钱不亏道:还不快将那些金子收拾好,快快承上去!难不成等着别人来搜?
那姨太太一听,头一低,又接着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