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兰雪暗想,这么个时候,她这么贸贸然去那边,就不怕·····
路边一些残雪,是前两天下了没有化尽的。宜兰雪步子略微偏了一偏,脚踏在积雪之上,发出扑哧扑哧的脆响。前面行路的人果然听见,回头一看是她,眼睛里一丝惊异的表情稍纵即逝。那女子站定,脸上微微笑着,微丰身量,一双大眼睛若水浅浅,不是云锦还有谁?
只见她身穿金菊团花及膝褙子,一条大红蝴蝶穿花百褶裙,披了一件灰鼠貂皮斗篷,梳了一个简单的桃心髻,略插了两根金钗。
宜兰雪心里暗道:想不到这云锦这么整理眉目,收拾打扮一番,居然也是妙人!便含笑走倒她身旁,叫道:采女安好?
照着宫里的规矩,她如今是从四品女官,见到品衔比自己低的宫人,可以问好,不必行礼。
可即便是如此,这云锦还是有些无措的样子,口里只道:难为姑姑挂念!姑姑这是去·····
这里只一条路,通向荣安殿的路。她会不知道?
宜兰雪笑道:太后娘娘见这天气一时还有些寒气,因挂念着太妃娘娘,这回安排奴婢给太妃娘娘送一条绒毯过去!
云锦眼里一喜,笑道:可巧了,这回倒和姑姑同道了。
宜兰雪微笑,却不再说些什么,只一前一后往荣安殿而去。
这个云锦不过是个刚刚册封的采女,居然在**恣意穿行,就不怕管事嬷嬷的责罚吗?想起刚刚见到她的表情,虽然有些不太适应,却也还算落落大方,难道······
若没有皇上的首肯,谅她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可是要得到皇上允许,哪里是这么容易的!
宜兰雪忍不住又看了云锦一眼,圆圆脸蛋,肤如初雪,微微抿着的嘴角,看不出新人的喜气,反倒有些绝然之气。
宜兰雪心里一跳。
好在已经到了,有宫女上前通报,进了前厅,太妃娘娘亲自迎了出来。
云锦忙上前两步行了个大礼,宜兰雪笑着看太妃将她扶起,这才上前见礼,又将太后所托之事一一道明。
太妃娘娘说些感激之词,将她二人迎到内庭正室去坐。
宜兰雪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不免抬眼打量一番,一炕一柜,一张几案。真是空旷朗扩,无一件余物。只是不免有些萧索凄清之感。
太妃娘娘炕头上坐了,云锦推让一番,在炕前小玑子上坐了,宜兰雪福了福道一声承让,坐了太妃下手小玑。一时烟霞芷柔过来上茶,又闲话几句。
太妃笑问道:姑娘刚刚得了皇上册封,怎么现在上这里来了?可禀报过内务府?
云锦回到:奴婢上次走的匆忙,原本想回来看看娘娘,刚起了心,皇上知道了,对奴婢说,太妃娘娘就像奴婢娘家人一样,回来看看也是应该的,便恩准回来一趟。
太妃脸上笑意满满道:不想你却和了皇上缘法,真是前世的造化!
正说话,芷兰端了点心进来。宜兰雪知道旁边两人满脑子话要说,便笑着对芷兰道:紫玉知道我要过来,特地让我问问,上回烦你绣的几个荷包,可绣好了没有?
芷兰笑道:正想给送过去,不想姐姐今天就过来了。姐姐等一会,这就拿去!
宜兰雪却笑着起身,随她到了后室。
那芷柔正在荣安殿呆的不耐烦,今天见到宜兰雪来了,哪里会放过?忙忙的也跟了过去。
中庭正屋只剩下太妃、云锦和烟霞三人。
太妃一个眼色,烟霞拿起一块抹布,立在窗前作势在擦那盆兰花叶子,不用抬头,眼睛尽可以看到廊前的人影。
太妃娘娘笑容顿时不见踪影,一把篡了云锦一只手,正色道:这怎么回事?这是谁的主意?
云锦一时神色一变,泣道:都是那梅妃做好的套子,奴婢孤单单一个人,哪里强得出去?
太妃娘娘道:这我怎么会不知道?也是怨我,每每让你在外面执事,偏偏你又是个能干的!这落到有些人眼睛,哪有不嫉恨的?哪有不想法子将你指使开去的?
云锦一心害怕太妃娘娘误会什么,现在听了这话,一时哽咽道:娘娘······
太妃复将她看着,问道:听说皇上一连过去三次,可有这事?
云锦眼里一丝茫然,太妃见她无话,以为是害羞的缘故,也是,自己眼里看重之人,想来也是被别人看重才是!
那云锦却没有流露出羞涩的表情,反倒一丝冷笑道:原来宫里都知道了。可是不是娘娘所想到的,皇上·····
太妃忙问道:皇上怎样?
云锦眨一眨眼睛,一团雾气泛出,回话道:奴婢不过是落进套子的一件物事,皇上哪里会看在眼里,只怕比牲畜还不如!
太妃缩回手,身子往后一晃,正色道:他可是皇上!
云锦却不想多说,只问道:娘娘这几天还好?奴婢一心只想服侍娘娘终老,不想却偏差了这一步。
太妃道:你如今可不能存什么别的心思!一心伺候皇上才是正理!
云锦点头强笑。
太妃复拉住她的手,抚慰道:让你受委屈了!可你一定要知道,皇上此番对你,一来你今后在宫里会树敌不少,二来只怕也是想看看本宫的状况,怎么行事,你可要好好拿捏一下。
云锦强笑道:奴婢知道了!
太妃亦笑道:放心就是,只要七王爷一天还在,我们都会好好的······无事······!
云锦笑道:奴婢知道了,只是娘娘的身体······
太妃道:这倒是不用担心,本宫一直服用南边带过来的药酒,这一向觉得身子轻快不少!
又说道几句,有人迈着轻快地步子过来,烟霞一挑帘子,宜兰雪笑眯眯进来了,口里道:叨扰了娘娘半日,这会子该告辞了!
那云锦也站起来告辞。
太妃娘娘亲自送出去。
宜兰雪微笑着看过去,太妃声轻神安,一派典雅之风。云锦妆容如旧,只是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落难之人本来是要帮村些的,可是同情心泛滥也不是好事,太后那里还等着她回话呢?
想到这里,她眉头一蹙,也许,芷兰那里得来的可以勉强交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