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咫尺”,“绝峰落雁”,“俯瞰苍生”。张云飞手中长剑化作一条银龙,将天南神剑使得迅捷无比,直逼钟道奇周身大穴。
“挑灯夜读”,“夫子游河”,“行酒作诗”。钟道奇右手持扇,或挑、或戳、或挥毫泼墨、或笔走龙蛇,当真是将扇做笔,好一手春秋笔法。
只是这次钟道奇不再一味求快,反将书生意境的“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经常不经意的一个甩袖逼得张云飞不得不躲避。
之前在台下看钟道奇比武时,还总认为钟道奇穿这种古老的长袖衣服很麻烦,如今真正与他对战,才发现这个长袖的麻烦。钟道奇的长袖就仿佛是一条短鞭,弥补了他武器短的缺点。
张云飞正在适应钟道奇的改变时,钟道奇却并不想给张云飞留下机会,只见钟道奇一个看似不快的进步,直接错过张云飞的剑,进到张云飞三尺之内。张云飞亦是没有想到钟道奇会突然突破他的防御圈。再想撤身已经来不及,只见钟道奇左手白芒一闪,张云飞紧急下只有躬身缩肚,然后全力急退。钟道奇似乎突进之后也招式用尽,并未追击。待张云飞站稳身型,便觉腹部一疼,再看腹部,一道四寸宽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张云飞腹部,染红了张云飞的一身白衣。
台下华山派众人齐齐发出抽冷子的声音,实在没有想到张云飞会这么快受伤;而反观英雄殿中,年轻一代齐齐一阵欢呼,似乎这一战已经十拿九稳。
张云飞暗道好险,若是没有躬身吸腹,只怕现在已经横尸当场了。对于接下来与钟道奇的比试更是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张云飞心中暗道:“不能乱,现在一定不能乱。他与我实力相差不多。一会我以无之意境催动八方一色剑法,再寻机会使出我所领悟的华山五神剑,才能出其不意的打败他。”
却见对面的钟道奇略作调息,收了白刃后对张云飞抱了抱拳道:“张兄,你我相较多时,你却一直未尽全力,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张云飞道:“钟兄这是什么话,我若是未尽全力,身上又怎么会挂彩?”
钟道奇道:“若尽全力,怎么不见你使出当日打败赤秋霜的剑法?”
张云飞一惊,以为对方猜出自己想法,便说道:“只因那套剑法我也初步练成,恐怕伤人,所以若非万不得已不愿使出。”
钟道奇道:“张兄太客气了,比武场上本就刀剑无眼,能亲身体会这一门了不起的神功才是我辈之幸。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能领略张兄这一套剑法,就是要了我的性命又如何。”
“不过既然钟兄有意,我再拒绝便是矫情了。接下来我便施展这剑法,钟兄可要小心了。”
“慢来,却不知这剑法叫何名字,以后我也要扬名。”
“不敢,在下这剑法乃是观华山五峰四季变化所得,故曰华山五神剑。”
“哈哈哈哈,华山五神剑,张兄好高的心呀。既如此,我便领教一番吧。”
“钟兄小心!”
“云气华山喉,云山互相灭,东峰初昭雪,斜影徐徐灰。旅人踏幽谷,亦或转绝顶。欣喜不知疲,忘川自流去。人生当如此,肆意笑欢愉。——朝阳望川雪。”只见张云飞手握长剑飘身而来,周身气流仿若结冰,若一道冬日凛风直射向钟道奇。
钟道奇面露凝重,不知何时已将短剑置于右手。他衣服无风自动,有道道黑气自剑中散发,萦绕周身。怒吼一声“听说娑婆苦,为君辩分明。风俗淫邪扈,难免沉幽冥。检点恶名簿,兹惹起阎罗。焚炭煮汤水,自作非人与。——阎罗看相。”
众人只见,钟道奇已然化身一个黑色厉鬼,手中短剑延伸出的黑气入一道锁链般向张云飞化作的白芒击去,两人的武器相交,发出“kang”的一声巨响,确是谁也没有奈何谁。
台下的华山众人俱是一惊,皆没想到在这少年英雄会上,还有人可以接下张云飞若宗师般的一击。
杨峰惊讶的问蒋双麒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云飞的华山五神剑被人接住了?”
蒋双麒也是面露惊色道:“是呀,以前张师弟用出这招,从未见人接住过。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道奇用的是什么武功?”
王震也是一脸惊讶,但是随即便释然了,道:“钟家很早之前便是捉鬼大家,自然有一些捉鬼的功法传承。钟道奇看来已经得了家族真传,他刚才所用的乃是钟家嫡传的捉鬼十将,与云飞所用皆为仙法。”
听到王震如此解释,华山众人这才释然。
再说英雄殿方面,张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喃喃道:“你个死钟馗,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而在英雄殿高层,武行空大笑道:“哈哈哈哈,小钟竟然也有宗师水平了,真是后生可畏。”
庄丁难坐在庄生身边小声道:“殿主,他们……”
庄生点点头,道:“不错,都是仙法。钟道奇的仙法我们早已知晓,而这个张云飞所用的仙法,却与华山门派任何已知的仙法不同,看来是另有奇遇。不过看他平日行事,却也不似心怀不正之人,应该是个可造之材。”
庄丁难道:“确实如此,左青城亦说此子心怀坦荡,负有狭义,是个人才。不过现在两人毕竟使用的是仙法,若一会拼到最后,难保还能及时收手,到时候只有殿主才有能力阻止他们。”
庄生笑道:“两人都是我大成人才,亦是人类日后的栋梁。我又怎么会让他们折损在内耗中呢。”
庄丁难听完,亦是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再说武场之上,钟道奇看着张云飞一脸惊讶的样子,大笑道:“张兄是不是很惊讶?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你有华山仙法,我自然也有家传仙法。之前比武场上遇到的对手都太弱了,我也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这次终于可以战个痛快了。”
张云飞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后,也随即释然,天下如此大,又怎会只有他一个人有奇遇,更何况还有那些有历史传承的家族呢。同时张云飞也犯了难,本来想靠着仙剑速战速决,却没想到钟道奇也会仙法,这将两人又拉回了同一个起跑线。
钟道奇见张云飞没有再进招,便再次发动攻击,并喊道:“张兄小心了,我来了。上天入地劫难逃,九幽索鬼过梦桥——无常度鬼。”
只见钟道奇右手短剑一抖,手中黑气分成数股,如网般直奔张云飞扑来。
张云飞大惊,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手中长剑流转,脚踏青气,剑显红光向网中心破去,使得正是华山五神剑的玉女御青龙。这还不算完,张云飞冲破鬼网后,又施展出了西峰剑法。
“冥冥烟幕似蓬莱,淌水金鸣绕玉台。峰回路转近宇宙,四顾孤悬小看山。凌空彩蝶化梦来,随更起舞伴银莲。此处能邀九玄女,缆尽人间千重翠。——西峰剑,翠景赏莲开。”
张云飞手中红色剑光突然绽放,若莲花般绽放在这片黑雾之中,散发出耀眼光芒。
钟道奇不敢大意,手中短剑收回,招式一变,黑雾化为一个黑色人形。钟道奇也随之大叫道:“目连杀人八百万,魑魅魍魉亦难逃。——黄巢大劫。”这黑色人形再次膨胀,化作一个三米巨人,似拳头的部分奋力挥击,竟是将翠景赏莲开造成的数万莲影尽皆拦下。
连续三次动用仙法,皆被对手挡下,张云飞“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才站稳身型。只觉自己身体像要散架一般,便是站着已经实属不易,再看钟道奇,钟道奇的状态也不算太好,面色微微泛白,口中亦是喘着粗气。见张云飞没有进攻意图,也撤了黑色人形,站在原地调息。
台下众人早已看傻,见两人一阵强攻后终于停手,才将憋了许久的掌声、欢呼声送达。这样精彩的比赛在之前几届中从未拥有过,便是当做决赛来看,亦是足矣,而这还只是半决赛。可想而知本次决赛将是怎样的盛况。
张云飞自家人知自家事,当年老道给的仙法他只是最近才练成一剑,而平时所用的只是这一剑的分枝细节,属于自己悟的,可不像人家传一般功法完整。而且每一剑都消耗巨大。虽然他进入先天,内力较以前增长了许多,可是依旧不敢过分使用。平时只出一剑便身体打晃,如今连用三剑,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被掏空。而反观对面钟道奇,虽然也是面色苍白,头上冒汗,但显然还有余力。如此比拼下去,张云飞必败无疑。
这时,一个声音自张云飞心中传来:“放弃吧,你已经很努力了,华山派这次已经足够骄傲了。”
“放弃吧,再打你也赢不了,还对以后的修行不利。”
“放弃吧,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为难自己呢。”
张云飞也在扪心自问:“是啊,我这么拼命,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夺冠?为了扬名?或者是渴望战斗?为了证明自己吗?我到底是为何而战呢?”
“自己吗?我已经做的够好了。扬名吗?大成国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我是谁,我又何须扬名。渴望战斗吗?我非嗜杀之人,又何必在这较场上与人决高下。师恩吗?我已经进入半决赛了,相信谁也不会怪我什么。亲情吗?我得父母甚至都不知道我来这里与人搏斗,若他们知道,一定也是万分担心的。爱情吗?真是可笑,我连伴侣都没有。友情吗?是了,友情。我的好友张翰因我而伤,至今不能习武,我要夺冠,我要夺冠,然后取得那升仙丹,让他好起来,再与我一起纵马江湖。”
这最后的明悟给了张云飞最后的动力,只见张云飞缓慢的抬起头。吃力的对钟道奇说道:“钟兄,接下来这一剑我要拼尽全力了。这一剑自我习成从未用过,亦是不能收手,若你有什么意外,可不要怪我。”
钟道奇抹了把头上的汗,大笑道:“张兄尽管使来,若皱一皱眉头,我便不是钟家好儿郎。”
张云飞看着前面兴奋无比的钟道奇,心中却是一阵叹息。只是短短的一场比试,却也让张云飞看出了钟道奇的豪迈,若是平常比试,便是现在弃剑认输也不愿意伤了这样一个人,可是现在,为了朋友,张云飞也只能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劝降的话张云飞没有开口,走到这个地步的人,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劝降人家呢,反而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张云飞只得再次叮嘱道:“钟兄小心了。”
说罢,将仅有的一点内力自全身抽调出来,汇聚在右手的神火剑上。只见注入了内力的神火剑剑神散发出道道红光,血脉一样的纹理密布剑神,同时张云飞的身体状况也瞬间回复到了巅峰状态。但是张云飞知道,这个状态不会持续很久,他要速战速决。
“西岳华山有五峰,东南西北中,荡尽天下豪杰处,谁能与争锋----五神剑,华山。”
此剑一出,声势浩大,若群山显现,气势恢宏。若有五道峰影承载于火神剑之上,火神剑亦发出欢快的鸣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剑招,而真正的算是一门仙法了。这一剑也才是五神剑真正的威力,而之前张云飞所使的,不过是他自华山剑中推演出来,有点像仙法的剑技罢了。
张云飞人剑合一,仿若化身华山一般,巍巍兮自对面迎来。气息锁定的钟道奇已经惶恐的不敢有半分动弹,身上冷汗直流。与人斗尚有一线生机,可是在大自然的壮阔下,人又显得如此渺小。而钟道奇现在就是这个感受,眼睁睁的看着一座山压过来,无处躲无处藏,心中唯有绝望。
钟道奇的心中在呐喊,在唤醒身体要移动,可是身体像铅灌的一般不能挪动分毫。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背影出现在了钟道奇面前,这人双手结印,口中高喝道:“天地并生,万法归一。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