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鼎城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张云飞便与张翰启程回家。张翰知道这次回家后,张云飞便不会再与他一起回华山,只怕两人从此就要走上不同的道路,所以骑马骑得格外的慢。
张云飞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打破,其实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可是在自己前途和家庭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担负起这份家庭重担。
两人走的本就不快,再加上张翰有意拖延,两人走到入夜都还没赶到住宿的地方。张云飞见天色已黑,便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脚步。
突然两人听见不远处的林间有打斗之声,抬眼望去,依稀见到许多武林人士正在追赶一名青年人,那青年身上有着多处剑伤,跑路时更有一只手不自然的下垂。见这边有人骑马经过,那青年却是眼前一亮,脚步不自觉的加快几步便往这边跑来。
张翰一见此情景,小声对张云飞道:“少爷,还是莫管闲事的好。”
张云飞点点头,本不想管他,可是等近了一看,却发现这个满身是血,狼狈至极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张云衫。
张云飞不急多想,下意识的呼了一句:“张云衫?”
那人意识早已模糊,只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这时却是听声识人,脑中一闪想到了马上之人是谁,忙喊道:“哥哥救我!”
张云飞此事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张云衫会被人追了,调转马头便拉住了张云衫,一拽衣衫便拉到了马上。
后面追赶之人见有人骑马搭救,顿时纷纷着急,有用暗器的好手,手中扣住飞镖直射张云衫心口,只听得张云衫“啊”的一声惨叫,便昏死在马背之上。
那些人见张云飞驮着张云衫便跑,并未听到两人对话,以为两人并不认识,便大叫道:“这是个采花大盗,快放下他。”
有的喊:“这人祸害了十多个黄花闺女,乃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快放下他。”
有的喊:“这人欺师灭祖,乃是武林公敌,你不要自误。”等等的话,张云飞一概不听,因为在他心中只有一个理由,这是我弟弟。
张云飞抱着昏迷的张云衫往前冲刺,张翰在身后紧紧跟随,不时打落几只飞来的暗器。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的马是一阵狂奔,那些人用两条腿跑哪里能追的上快马,早已是被甩的远远的。张云飞犹自不放心,又挑小路行了半夜,才找了处安静的树林将张云衫放下,当张云飞将张云衫放下之时,才发现张云衫后背已经被鲜血浸透,张云飞身上也满身都是血迹。但是张云飞毫不在意,只是将手按在张云衫胸口度过去真气,希望能对张云衫的伤势有一定帮助。
过了一炷香时间,张云衫缓缓从昏迷中清醒,看见眼前一脸着急,满脸血渍的张云飞,自嘲的笑了一下道:“没想到最后,给我送终的是我的亲哥哥。”
张云飞焦急道:“你别说话,安心调理,等伤势稳定了,咱们去找大夫,定能将你治好。”
张云衫摇摇头道:“没用了,我后心插着把刀,只要一拔出来立刻就死,就算不拔出来,也不过是多活片刻。”
张云衫缓了口气又道:“不过,能遇到你,也算我死得瞑目,我这里有封信,乃是萧王的罪证,你且拿去。我随着左青城习武多年,做了不少坏事,现在快死了,也醒悟了。”
张云飞道:“你说什么萧王?什么罪证?什么坏事?我怎么听不懂?你之前所做所为不是都为了仁王吗?”
张云衫轻蔑一笑道:“哥哥,你生活的华山太简单了,所以才会觉得世界黑白分明。你扳倒仁王这件事我也知道,我也防着左青城呢,可惜狡兔死走狗蒸,事情办完了,他们也要杀我灭口了。”
张云飞道:“弟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张云衫道:“你以为,仁王这种锦衣玉食长大的王爷怎么会知道姜汤驱寒的?是我贿赂他身边的丫鬟,叫她平日里晚上给仁王端一碗姜汤驱寒顺便告诉仁王的。还有在你们住客栈哪天晚上,叫当值的禁卫在仁王查岗路过的时候小声嘟囔一句的。所以不管那天有没有雨,只要在那个客栈,你们都会喝到姜汤的。那封仁王写给朱武举的信,其实是左青城写给朱武举的,一切都是左青城安排策划的。你现在是不是以为左青城与安德裕不和,所以要用这个方法证明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错了,左青城从一开始便是萧王的人,他埋伏在仁王身边十几年,据悉仁王的一切动向,一切的政治胜利都是萧王有意相让的,为的就是制造出一个龙虎斗的局面,然后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到力量成熟了,再行夺位大事。”
“是不是不相信?哈哈哈,最开始我也不信,可是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做下来,由不得我不信,我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被杀人灭口,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信里有萧王的一切罪证,你要…为我………报仇…………”
张云飞见张云衫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忙加快了真气的输送,可惜却是毫无反应,直到张翰摸了摸张云衫的劲脉,发现一点跳动的感觉也没有,便对张云飞道:“少爷,节哀吧。”
张云飞紧紧抱着张云衫,还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在与自己说话的弟弟,转眼便已经天人两隔了,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一起练功的场景,顿时只觉肝肠寸断,抱着张云衫的尸体放声痛哭。
“呜呜呜,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弟弟啊,弟弟啊,你不要走啊,你才十八岁,再睁眼看看哥哥吧。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弟弟,你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说完,张云飞擦了擦眼泪,取出张云衫怀中的一个油皮信封。
这时,一个声音从两人头上的树上传来:“呵呵,看来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跟你们说了些了不得的事情哪。”
张云飞与张翰心中都是一惊,只因为来人悄无声息,两人竟是毫无察觉。
只觉得头顶之上,掌风袭来,却是那来人已经出手,张云飞抱着张云衫无法还手,张翰却已经先反应过来,单手上举全力而为,使出震山掌中的托山式。
只听得“啪”的一声,张翰与来人掌力一接触,便被震飞出去一丈多远,撞到后面的一棵树才算停下。那来人也是被震的身形一缓,却是张翰掌中暗含震力,他一时不防也被震的单手发麻,需要些时间缓和。
张云飞已经从悲痛中醒来,知道若不解决来敌,只怕他们今日便都要交代在这,小心放下弟弟尸体,抽出腰间的宝剑,挡在张翰身前。
借着月光张云飞仔细打量,来人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一身黑色的儒衫,眼角有着很深的皱纹,脸颊像刀削一样,整个脸相感觉很清瘦。正是张云飞几年前回家过年时所见到的,仁王身边的左客,也就是左青城。
张云飞疑问道:“左青城?”
左青城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的英雄哥哥。世界果然很小,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你们。”
张云飞道:“哼,你也配做我弟弟的师父?像你这样利欲熏心的家伙,早就应该死了。”
左青城似乎听到了最大笑话一般,哈哈大笑道:“若不是在这里碰到张云衫,只怕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状告的仁王是被人冤枉的,你也许还觉得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便是为百姓揪出一名贪王,我说的对不对呀?惊天剑侠,哈哈哈哈。”
左青城说了一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笑着又道:“本来你们做的这么好,又扳倒了仁王,我应该留你们一命。不过既然你知道了真相,那也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要你将此事彻底查明,而不巧的是,我的任务便是让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么我便不能留你于世了。”
说罢,却是再次攻上。左青城号称王佐鬼谋,最擅长的乃是阴谋诡计,对于武学一道却是进境稍差,但好歹也是近四十岁的人(长得老,看着像五十岁,非笔误),功夫再差也到了后天巅峰一级,不是张云飞这种接近大成,还没大成的后天武者可比的。张云飞哪怕剑光翻飞,剑气纵横也还是被打的连连倒退。
不过好在张翰已经从刚才与左青城的对掌中缓了过来,大喝一声,也加入了战团。
有了张翰的加入,张云飞压力大减,甚至已经开始反击,这反而逼得左青城有一阵的手忙脚乱。
三人斗了大半夜,却也未分胜负。左青城心中焦急,心中期盼的援军却怎么也等不来。张云飞心中也是焦虑,知道时间越长对自己两人越不利,便给张翰行了个颜色,张翰心领神会,便对左青城开始猛攻,招招直奔大穴,就不留手。
左青城一见这样,知道对方不是有翻盘的把握,便是要打破僵局,可是心中虽然明白,却也只得全心全意的应付。这时张云飞的攻势却是慢慢的弱了几分,让左青城下意识的便将他忽略掉了。
左青城正专注于张翰之时,听到身后一声极小的颤动之声,六识突然报警,也顾不得看来的是什么招式,便是就地一滚。待站起身来再看,却是张云飞的剑正从他打滚的地方缩回去。原来是张云飞的剑法突破的左青城的防御,直勾勾的刺向了他,若是刚才躲得慢了,只怕他今日便要交代在这了。
左青城虽然躲得快,可毕竟剑出突然,还是在左臂上中了一剑,如今血流如注已是不能再战。
左青城看了眼好整以暇的两人,知道此时再想获胜已是困难,道:“哼哼,不要以为赢了我你们就没事了,萧王殿下的怒火不是你们两个小子可以承受的,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张云飞皱眉道:“这次只怕事情更是大条,这左青城知道我们的底细,只怕你我家中亲人都有性命之忧,咱们趁着左青城回去报信的时间赶紧回到家里,疏散家人,再往华山求援。”
张翰点头答应。
张云飞取出长剑草草的将弟弟的尸首掩埋,又做了个简单的标记,又从背包中取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便与张翰一起连夜往家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