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见了大太太如此,赶忙迎了过去,扶着大太太的手道:“这是怎么的了,谁敢欺负你,老爷替你做主。”
大太太哽咽道:“哪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见小十一给你留了骨血,可是咱们结婚二十几年,我至今没给你留下一儿半女,眼见身子骨越来越弱了,怕是再也不能生养,每每想及此事,我便暗自难过。以前其他房没有动静,我也不好打扰你,如今看了小十一生的孩子,我便又思及此事,真真是心里不好受。”
张员外听了,暗中松了口气,道:“我道是何事,夫人何必如此,你我夫妻一体,就算没有留下骨血也不会影响咱们的感情。想我当年下山之时,年轻气盛,与人争斗受了重伤,闯入你家却被你与老丈人细心照料,救命之恩不敢忘却。再说当年,你不顾你爹反对,与我行走江湖,吃了不少苦,每每思及又想到那份苦中作乐的快乐。再说我定居东珠后,你帮我上下打理,家里家外的操持,我也是看在心里。”
张员外说着说着,便似走了神,想到了当年初下山时的峥嵘岁月,或有想到了儿女情长,等回过神来,在看到大太太眼角的皱纹与褶皱的双手,便又长叹口气。
“这样吧,张厚实召集各房前厅议事,叫十一太太也过来。”
张厚实本来叫张石柱是张员外从东珠城外的村子里招来的,为人憨厚朴实,虽然年纪也50多岁了,做事却还是忙忙叨叨,瞻前不顾后,有时候还爱抬杠较劲,但是张员外就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做人没有太多心眼,让干啥就干啥,于是便留在身边,做了总管事。但是今天,张厚实知道要出大事,因为老爷一般都叫他老张,但凡叫他名字的时候,都是有大事要发生。是好是坏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所以当他挨个敲了太太们的房门的时候,任凭丫鬟往张厚实袖子里塞银子,他也只会摇头说不知道。
等十二房太太们到齐了,张员外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一串念珠,慢慢的盘算着。又过了一会,他道:“我叫你们来是想说个事情,张云飞为我长子,以后是要继承我这份家产的,而云飞确是素素(十一太太名)所生,不算正房,我意等云飞满周断了奶,将他过继到大太太膝下。”
此言一出,就像炸了锅一般,各房太太互相眼神交流,有惶恐、有激动、有不忍、有惊讶、有平静。最失态的自然是十一太太,想到孩子以后可能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眼中除了哀伤以外更是多了绝望,只拿一双泪眼盯着张员外看。
张员外似是没看到一般,语气平静的又道:“我虽家大业大,却也不是那帝王无情,以后云飞叫大太太母亲,却也可以知道素素是她生母,但是对外还是要叫姨娘。以后我再有所出,也要以张云飞为长。”
十一太太听了心里却如那坐了过山车一般,忽下忽上,知道过继之事是无从更改了,但是孩子能知道自己是她的生母,能时常看望她,也总归是好的。而且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互相又能相认,不必受那相思之苦。
事毕,众人散去,大太太请十一太太到了偏厅,说了许多感谢与愧疚的话,并表示一定会将云飞视如己出。十一太太心中虽有不忍,但为了孩子今后的前程,却也没再多言。
看着众人散去,张员外拿着念珠在细细的盘着,心里却在想:“就算过继过去,又能怎么样呢,等到了十二岁,孩子便要送去华山了,一走少说十年,虽说每年都能回来一趟,可也是聚少离多,等他学成下山,却又不知道是何年了,若是在像我这般浪迹江湖十余载,我们这些人还能剩下几个呢。不过是匆匆百年转头空。”
再过二年,八太太生了个儿子。
第三年,十太太生了个女儿。
转眼五年,张云飞已经从一个不会翻身的娃娃长成了大胖小子,整天在张家大院里乱跑,本来大太太嫌他淘气,想给他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张员外却道小孩子多跑跑对身体有好处,于是便再也没有人管着他了。
这日,张云飞一如既往的从生母素素那里逛了出来,后面跟着张厚实。走着走着就走过了张员外的练武场,好巧不巧的是今天张员外得空在武场练剑。但见得张文斌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许是见了儿子过来,张文斌又虚晃两招,便起身收式,将剑还鞘递于旁边下人,笑呵呵的走过来说:“我儿怎么走到这来啦?”
张云飞回道:“左拐右拐再左拐然后兜了好几个圈就到这了。”
张员外一听气结,又问道:“刚才看爹爹练剑,感觉怎么样?”
张云飞回道:“平时见爹爹挺斯文,打架的本事还挺高。”
张员外内心呕了一口老血,又道:“想不想跟爹学武功呀?”
张云飞回道:“想是想,可我不会呀。”
张员外笑道:“会你还学个屁?厚实,明天起每天早上带云飞来我这练武。”
张厚实连忙答应。
张员外又道:“行了小子,去玩吧,顺便把这事跟你母亲说一声。”
张云飞道:“知道啦,我走了。”
出了小院,张云飞问张厚实:“练武苦不苦?”
张厚实道:“我见到老爷的时候,老爷已经是大高手了,而且平时也没见老爷下过苦功夫,大概不苦吧。”
张云飞想了想,既然张老实(张厚实)这么说了,想来也就真的不苦了。于是便把这事放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玩去了,至于跟大太太汇报这事,自然也是忘到了脑后,而张员外既然没让张厚实转达给大太太张云飞练武的消息,张厚实自然也不会多嘴。于是,悲剧发生了。
第二天,巳时刚过,张员外身边管事张武就跑到大太太处扣门,大太太也疑惑,便问及来意,张武答说是让大少爷到练武场习武,大太太听了一惊,忙不地的进了屋中,将张云飞薅了起来,一边给他穿衣服一边说道:“小祖宗哎,你要学武咋不跟我说一声呢?老爷肯定生气了。”
张云飞右手揉着带着痴抹糊的眼睛,舔了舔嘴角的口水道:“妈,干嘛叫我起来,我这睡得好好地。”
“小祖宗哎,老爷要教你练武,这事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的?”大太太反问。
“昨天下午说的,让我上午去找爹练武。”张云飞道。
“那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大太太问。
“昨天玩起来就给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张老头(张厚实)也说没啥事。”
“张厚实也知道?”大太太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跟外面叫到,把张厚实叫来。
一会张厚实来了,大太太说道:“先送少爷去练功场,老爷必定在那等着呢,一会你回来我这报道。”
张厚实虽实但也不傻,知道误了大事,紧忙的拉着少爷往练功场走,也不管少爷跟不跟得上脚步,像拽死狗一样就将老大不乐意,鼻涕泡混着眼泪往下流的张大少爷拽到了练武场。
但见练武场上一人没有,再练功房内,太师椅上坐着张员外,看打扮今天还特意换了身黑色短衣,身后除张武与一管家外,站着四个护院,分别是赵周、王大勇、马学良、展和。张厚实硬着脑皮,拉着张云飞就进了屋,但觉得屋里屋外两个温度,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屋内鬼气森森又如阎罗,大气也真真不敢出得一分。
张厚实将张云飞往旁边一领,便哈腰说道:“老爷,大少爷来了,那个……刚才大奶奶说我把少爷带到了让我回去复命,那我……就先走了啊。”
张员外也不见面色,抬眼看了张厚实一眼,又看了眼满脸花瓜的张云飞,噗嗤一声乐了。说道:“你个老小子也会耍滑头了,去吧。”
又看了眼张武,张武忙躬身贴耳过来,张员外叮嘱几句,便叫着张厚实随着张武走了。
再见张云飞,把鼻涕眼泪往袖子上一抹,也怯生生的站在那,不过心里倒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
张员外问道:“我儿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张云飞道:“早上起得猛,不知道几点了。”
张员外道:“已经巳时了,你知道习武之人要从几点开始练武吗?”
张云飞道:“听张厚实说,从来不见爹练武,所以我也不知道。”
张员外说:“昨天我说早上过来,你怎么不来?”
张云飞道:“没过午时都算早上,爹也没说那个时辰。”
张员外一想,也对!人非生而知之,他不问我不说那他当然不知道。再看看孩子那么小,毕竟老来得子也是不易,暗自感慨一声,心说罢了,先给这小子涨涨知识吧。幸亏今天没请高人,丢人也就丢自己家的不怕。转念又一想,我儿子有错那是他无知,他身边的人怎么都不知道呢?他妈怎么教的?下人怎么不提醒?得罚。
张员外看了眼管家说道:“记。”
管家连忙取出笔纸,冲张员外一点头。
“大太太福仪慧扣半月月例,十一太太静秀园扣半月月例,管事张厚实扣半月工钱,并到大太太处学习一月礼法。张云飞从此卯时起到练武场习武,必须。由张厚实负责。”
张云飞也不知道啥叫卯时,所以对最后那句杀伤力极大的话也是无感,所谓无知者无畏嘛。
张员外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想来今天再练武也没大多意思,不如先给儿子讲讲什么是武功,什么是武林,也好有个概念。
张员外清了清嗓子便道:“儿子,今天就这么算了,明天卯时来练武场练武,今天我就先给你讲讲咱们这方土地。”
“咱们的国家叫‘大成’,乃是一片四战之地,也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北面有奥、土、金、陈,东面是鞨、夏、恒、蜀,南面是大同,西面是霸汉。而我们大成之所以在这四战之地还这么繁荣,便是因为我们国家有着唯一的超级仙门,有神仙大能坐镇的华山阿房宫。阿房宫在凡间有六大势力,分别是五岳剑派、叫花帮、英雄殿、品酒山庄、聚义堂、花间会。你爹我凭借过人的天资,坚韧的品性得师父垂青,有幸拜入阿房宫分支的分支华山剑派,成为一名外门弟子。置于其他江湖大势力,以后你也会慢慢知道的,不过只要你拜入华山,一提自己门派,他们自然不敢对你怎么样,只是六大势力之间多有相斗,不过现在对你来说还太早。”
想了想又说道:“你现在要先打好基础,至于其他的也别多想,等你长大了,我便带你到华山去拜师,有我与老掌门的关系,你拜入山门不难,回头能学得你爹我一两分本事,能保住这份家业我也就知足了,知道了吗。”
张云飞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反正他爹说啥他就点头,让张员外好好过足了当爹的瘾头。下午,张员外又去二儿子与女儿那里转了一圈,而张云飞,自然也就不知道去哪野了。至于张厚实,据说进了大太太的院子后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个中午,大太太在屋里也是一直不停的训诫,再想想之后的一个月天天要到大太太处听候,张厚实真想打自己脑袋两下,咋就这么没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