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再次回到大路,在麻六的带领下走进一家镖局。在与总镖头对了几句暗号后,总镖头带着三人走进一道暗门,沿着漆黑的地道走了一段时间,当总镖头再次打开出口的门时,外面又呈现了另一番景象。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大屋,屋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商人在此地叫卖,同时也有茫茫多的人在此捡漏,人数竟比大街上丝毫不差。这里卖东西的人亦是行色各异,有穿着锦袍的富商,亦有穿着兽皮的猎人。他们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有发霉的衣服,彩色的布料,人皮面具、胭脂眉粉、残破武器、各种饰品、秘籍残卷、蛊虫毒物,更有的商人在自己展示的牌子上写着定界树的树枝,北海底的海水、火焰山的岩浆石,雷泽的雷磁等仙界都难得的圣物。
张云飞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东西大部分或是假冒,或是废品,有些明明是十年灵芝,却写着千年灵芝,而价格只比真正的千年灵芝便宜一点。大部分的东西更是不会写价,看人下菜碟。不过这几万种商品中,自然也有一些好东西,比如一把保养极好的宝剑,微微有些灵气的蛊虫,一张模糊到辨认不清字迹的武林秘籍。可惜张云飞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倒是阿土看着好奇,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与那些摊主们问这问那。可惜摊主一看阿土便不是能出的起好价的人,对他的问话爱答不理。即便如此,阿土依然乐此不疲,感兴趣的东西便问上一问。
麻六询问张云飞是否要逛一会黑市,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勉强,带着张云飞往一个角落里走去。在这个角落有一扇黑色的门,麻六带两人走到门口,对张云飞说道:“爷,我只能带您走到这了,所谓法不传六耳,您问的问题我不方便知道。”
张云飞点点头,便带着阿土进了黑门。门里是一间大约四米见方的房子,一个老旧的柜台占了一半的地方,柜台很高,台子便有一米五高。一个毛发稀疏的老头坐在柜台后面,见有人进来,便说道:“将问题写在纸上,然后给我。”
进门的右手边有个小桌台,桌台上有笔墨纸砚,张云飞提起笔很快便写好了他的问题,随后递到柜台的小窗里。老头也没看,伸手往右边的墙上一拍,随后露出一个小洞,老头将纸条扔进小洞,便开始闭目养神。
张云飞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等待着,不大会的功夫,听见叮铃一声响,老头再次打开小洞,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团,展开看了一眼后,交给张云飞。
张云飞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一千两黄金。三日内有效。”
张云飞点点头,左手一抬,哗啦啦的金条便掉在地上,阿土的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是在惊讶张云飞的富有,又或是在惊讶张云飞是怎么带着这么多金条的。老者浑浊的眼睛也爆发出一闪而逝的精光,似乎也为张云飞这招徒手生金感到震惊。
金条有了,信息自然也要送来。一副卷轴很快从洞里传了出来,张云飞展开一看,卷轴上画的是三界山一带的地图,在地图上标记了逍遥城,然后是一条崎岖的黑线,最后到达一个红点,红点处用红笔清楚的写了三个字,纪昌居。
纪昌的住所终于知道,张云飞不禁松了一口气,至于这天入地三教九流无孔不入门的信誉,张云飞是相信的,只要在江湖上行走的门派,尤其是这种靠消息吃饭的门派,便决计不会不在乎信誉。
出了小屋,张云飞对麻六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你也不必跟着我们了,这是2000两银子,就算你今天的辛苦钱。”
麻六接过两张银票,又退回一张,然后道:“爷,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这1000两是我带您来这里的报酬,还有我今天带您找了住宿的地点,作为领路要百钱,若您没有零钱便算了。”
张云飞略微惊讶的看了麻六一眼,笑着道:“你很不错,如有机会离开这里,你可愿意?”
麻六想了想道:“说实话,爷,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知道您不是常人,但我还不想另谋高就。”
张云飞点点头,道:“罢了,人各有志,这是一百钱。”说完,张云飞又从袖子里取出一百钱交给麻六,随后与阿土离开了黑市。
第二天,张云飞与阿土备好行囊,向纪昌居前进。
为体现诚心,张云飞并未给阿土加持任何符箓,以阿土的脚程,足足走了七天才终于来到红点所标记的山峰脚下。
望着眼前的山峰,阿土心中莫名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前方一样,他不自觉的对张云飞道:“前辈,这山似乎有些不寻常,不知道怎么地,我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
可是阿土并未听见张云飞的解答,再回头一看才发现张云飞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只见张云飞满脸大汗,一脸严肃,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山峰,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阿土见张云飞如此模样,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将手轻轻伸向张云飞,但刚一碰到张云飞衣角,便被张云飞爆发出的惊人气浪一下掀飞。阿土被震出好几米远,再看向张云飞时,却觉的张云飞似乎变的虚幻,同时一股巍巍然若山岳的气息从张云飞刚刚站立的位置升腾。
但那气势一闪而逝,张云飞的身型又再次变得真实,只见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向离自己老远的阿土,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道:“好可怕的剑气,只是余波便要我全力抵抗,刚才多谢你了,若非你及时点醒我,只怕我要沉浸在这剑气中直到精力枯竭而死。”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声年轻而有力的声音自群山中回荡,却是山中隐世发出的邀请。显然张云飞刚才的力量反弹,也引起了山中之人的察觉。
张云飞对阿土道:“主人邀请,咱们便上山吧。”
阿土道:“前辈,我有点害怕,您这么厉害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云飞哈哈笑道:“名师才能出高徒,他又不是母老虎,不吃人的。”
阿土不解道:“老虎不都吃人?难道只有母老虎吃人?公老虎不吃人?”
显然对于阿土的问题,张云飞选择了无视。
很有意思的是,山中有人搭砌的石头路,一直延伸到山顶。张云飞与阿土便沿着这条路来到了山顶。只见山顶上也无草屋,也无木屋,更无石屋。有的,只是一个席地而坐的年轻人。
阿土上了山便东张西望,对与眼前的年轻人视而不见。张云飞却是整理衣衫,躬身向那年轻人道:“阿房宫后学晚辈张云飞,见过纪昌大士。”
年轻人并未起身,只是点点头,道:“纪昌已是前尘,道友可唤我寸昔大士。不知道友所来何事?”
张云飞道:“寸昔大士可记得百年前的一个承诺?”
纪昌道:“百年前?哦……是谢家吗?我当然记得,我当年年轻气盛,刚刚学会有射之射,便对自己的射猎之术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箭客,想将自己的箭术发扬光大。那时候谢家帮助我家甚多,我无以为报,便留下一本可以改善后人体质的箭经与一只小箭,言只要谢家人带着小箭来寻我学箭,我便会倾囊相赠。”
“其实在送出小箭五年后我便后悔了,那时我一心要做天下第一的箭神,便在身后偷袭我的老师飞卫,却不想弓弦声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亦与我对箭而射,连射十箭尽皆对撞,唯到最后,我还余一箭,当我射出这一箭后,我才知道与老师相差的是多么的遥远。说来惭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不射之射。”
“老师不以我的莽撞为已,反而将师祖甘蝇介绍与我,我又于师祖处修箭三十年,才知箭道浩瀚。至今虽已百年,我却不过还是箭道上的小学生。至于谢家学箭之事,却是无言挂齿。”
张云飞没想到这纪昌竟然觉得自己本事不够,不愿再教导学生,便说道:“我途径盘莽山时曾听匐莽大士言,您已进入天人境界,难道还不够教导传人的吗?”
纪昌道:“当年之事实在是我不知深浅才立下的,如今我自觉相去甚远,又怎么能厚颜误人子弟呢?至于当年诺言,就让他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淡忘吧。”
张云飞道:“怎么能忘?你知不知道自你升仙之后,谢家是怎么过的?你可知道为了这个小箭,江湖中早已掀起了血雨腥风,二十年前为了争夺小箭,江湖上的传承少了三分之一,如今这个孩子乃是谢家唯一的血肉,却在穷乡僻壤躲了二十年,若非我凑巧经过,只怕他最后的后果也不过是被人杀人灭口。”
张云飞的话说的又快又急,所幸纪昌也非凡人,张云飞的话若一道道惊雷在纪昌耳边炸响。纪昌反应良久,突然却是吐出一口血箭,这口血化作一只小箭,打在对面的山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同时一股锋锐无匹的箭气一飞冲天,使风云变色,天地无光。
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纪昌感叹道:“谢老伯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没想到当时的报恩竟然为你家引来了如此祸根。”
张云飞道:“大士节哀,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早些安排谢家孤子的好。”
又招来阿土,道:“阿土,这人就是咱们一直寻找的纪昌前辈。”
纪昌看了眼眼巴巴瞅着他的阿土,冲他招了招手,和蔼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土道:“我叫葛阿土,不过我爹说若遇到一个叫纪昌的人,要告诉他我叫谢垚。”
纪昌眼睛一红,喃喃道:“连真名都不敢用吗。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竟然要赶尽杀绝。”
纪昌又道:“将手伸出来,我看看。”
阿土依言将手伸出,纪昌先是点点头,自语道:“中指与无名指齐平,天生箭手。掌纹含箭,乃是我门箭经独特的传承印记,确实是谢家人无疑。”
纪昌对阿土道:“孩子,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阿土终于红了眼睛,噗通一下跪倒在纪昌面前,喊道:“我要为爹娘报仇,请师父教我本事。”这一刻,阿土终于将家族的传承,养父母的恩情,家族剧变等等这些负面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