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中的迷雾笼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人们像往常一样离开家,背着锄头、砍刀、竹筐开始一天的工作。
“阿土,你看那是什么?”一个背着锄头的十八九岁青年男子对同行的另一个差不多大的青年说道。
“阿伦你又瞎诈唬,不就是块石头吗?”叫阿土的青年男子回答道。
“可你见过这块石头吗?我怎么不记得哪里有块石头?而且你看,那种花我都没见过。”阿伦道
“哦?真的吗?”被男子一说,阿土又仔细向那石头看了看。
正在这时,那块石头似乎动了动。俩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观看这块“石头”。只见这“石头”上伸出两只胳膊,随后站了起来,竟然是个人。
只见这人站起身来,甩了甩身上的露水,做了几个体转运动。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转过身子,见到阿伦与阿土后,友好的摆了摆手。
两人见这人所在的地方,估计他是在这草地上坐睡了一天,不禁为他的身体担忧。阿伦道:“喂!你是谁啊?你昨天是在这草地上睡的啊?草地上的露水很重的,你老了关节会疼的。”
张云飞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是从蝈丘往东去的旅行者,走在这深山中不觉迷失了方向,以为这里没有人住呢。”
阿土道:“我们村子就在前面,看你昨天休息得好像并不好,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阿伦偷偷对阿土道:“这人出现的莫名其妙的,你怎么就往咱们村里引,外一是坏人怎么办?”
张云飞笑道:“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路过这里,等我找到出谷的路,便离开这里。”
阿伦赶紧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说你坏话的,只是阿土人太憨厚了,我只是怕他说错了话。”说完又用更小的声音对阿土道:“这人耳朵好贼啊,看来不是一般人,咱们惹不起啊。”
阿土也用小声回答:“别说了,咱俩说话他都能听见。而且这都有路了,人家顺着路怎么也能进村了,你当他傻啊。”
张云飞无奈道:“两位,虽然我不想偷听,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坏话,还是有点失礼的。”
阿土道:“哎呀,这都能听见,你这人可真是的。既然来了,我带你去村子里吧,到我家里喝杯茶,我家的茶叶可香了。”
阿伦也道:“就是的,既然遇见便是有缘,中午请你去我家吃饭,走吧。”
张云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不错,相见便是有缘。客随主便,我先谢谢啦。”
阿土与阿伦连连摆手表示张云飞太客气了,随后两人带着张云飞向村子走去。
路上,阿伦问张云飞道:“朋友怎么称呼?从哪里来呀?”
张云飞答道:“在下张云飞,是从大成国来的。”
阿土道:“大成国是哪里?离我们这远吗?”
张云飞笑道:“在恒国的西边,大概要走好几个月才能到,离这里还是挺远的。”
阿伦道:“你能听到我们说话,看来一定是传说中的侠客吧?听说侠客都是劫富济贫的,而且会有很多风流故事,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张云飞道:“侠客呀?恩……好久以前,我好像是个侠客,不过那都很久了,现在大成武林的事,我都不太清楚了,不过若你们想听三十年前的侠客故事,我倒是愿意说给你们听。”
阿伦道:“哦!三十年前的故事都老掉牙了,肯定没意思,还是算了吧。”
张云飞也不在意,笑着问道:“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土道:“这里是象背村,看见前面的大山了吗?那座山叫象山,我们的村子也是由此得名。”说完,指向前面被雾气笼罩的山峰。
顺着阿土手指的方向看,这是一个连绵像屏风一样的山脉,其中最高的山峰好像大象的后背,山上的植被由下而上几乎分成三层状态,最下面是温带气候生长的阔叶树,慢慢渐变到中层的针叶松,到了最上面,植物已经很少了,更多的是白茫茫的终年积雪。显然高海拔使山顶的温度始终处于零下。象山可以说是一条很短的山脉,将象背村围在中间,颇有些桃花源记中隐世小村的感觉。
张云飞疑问道:“这里的风景如此美丽,怎么好像没什么人来呀。”
阿伦接口道:“从这边去魏国是绕远的,而且自从十几年前下雨,泥石流把山路堵了以后,这里就再没有外人来了。”
几人边走边聊,很快便看到了象背村的轮廓。象背村坐落在象山的山根下,村中稀稀落落的也没几户人家,村子用树枝做的围栏简单的围了个圈便当了围墙。整个小村给人一种安静祥和与世无争的宁静之感。
张云飞开口道:“你们这里好像没多少人啊?”
阿伦道:“是呀,这里只有十来家,都是早年在此驻扎的军属后代,如今还能在这山中忍受这种清苦的,也就剩我们十来家了。更多的人早在几年前便随着军队搬走了。”
“那你们怎么没搬走?”张云飞好奇道。
“搬走又能去那呢?别的地方也未必有我们在象村日子过得幸福。”阿伦道
张云飞想了想,道:“还真是,没想到你能看的这么透彻。”
阿伦道:“不是我看的透彻,是阿土爹看的透彻,他是我们这的里长,就是村长。他以前出过山,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们都听他的。”
阿土赶紧道:“别听阿伦瞎说,我爹也只是在山外给人赶过马车,都是听坐车的客人们说的。”
张云飞笑道:“没想到令尊在这里有这么高的声望啊,当真替你高兴呢。”
阿土嘟着嘴道:“我是我,我爹是我爹,我可不想老被人叫葛威的儿子,听都听烦了。好像我做什么事,都是我爹的功劳一样。”
张云飞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啦,阿土今后兴许也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吧。”
阿土道:“当然,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
阿伦道:“你先把你家那两亩地种好再说吧。”
阿土道:“就知道泼我冷水,还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朋友呢。我家到了,走请你去喝茶。”
阿土的家从外面看便很大,是个二层木制小楼,一层部分似乎后期又接出来两间屋子,和一个放牲口用的棚子,木头的颜色与老房子有着明显的区别。有一批看起来岁数不小的马,正在棚子里静静的吃着干草。抬头看了眼带着两个人回来的阿土后,鼻子喷个口气,便又自顾自的开始吃草。
随着阿土进了家,张云飞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陈旧的潮腐味,走在木地板上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显然造房人的手艺并不专业。
进屋便是客厅,客厅里是张大圆桌,显然也是出自非专业人士的手笔,桌椅虽然做的有些难看,却胜在结实。张云飞随便拿起一把椅子,便能感觉到这是上百年老树的树心做的椅子,像这样的材料做的家具,放在市场上少说也能卖一两银子。当然,若按这个手艺做的话,大概是一文钱也换不回来的。
阿土进来便喊道:“阿母,来客人了,做点水来吧。”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楼上传出来,道:“咱们这山里哪有什么客人,你小子莫要偷懒不去种地。”说着话,便听见楼上传来一种咚咚咚的走路声,张云飞真怕二楼的地板掉下来,把人摔出个好歹。
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皮肤白崭而细腻,不施粉黛亦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显然不是个常做农活的人。从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张云飞可以判断,此女也有武艺傍身。不觉的张云飞又看了眼身边忙着翻找茶叶的阿土,显然阿土是不会武功的。这些许的细节似乎在像张云飞表明着什么,可是别人的生活又与张云飞有什么关系呢?张云飞略一思索,便不再深究。
“哎哟,真有客人,贵客临门,当真是有失远迎,我这就去烧水沏茶。”女人下了楼,见到坐在客厅椅子上的张云飞,自觉失礼,忙道歉道。
“无妨,无妨,在下路过贵地,唐突拜访,该是我道歉才对。”张云飞起身欠身表示道歉。
两人又客气两句,女子便去屋外烧水去了,同时还喊道:“阿伦,你去山上将葛里长喊回来,就说有贵客来啦。”
“不是吧,阿婶。我也是客人的好不好。”阿伦也跟着张云飞进的屋,进屋后便像回家一样从厨房找出一碟花生,摆在桌子上后也不管张云飞,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这会听见女人喊他去叫里长,知道这活可不轻省,不过女人的话显然很有威望,就算知道困难,阿伦也还是恋恋不舍的往外走。
水烧开了,女子又上楼去了,显然在这里也流传着女子不过堂的说法。阿土将茶沏好,认认真真的给张云飞倒了一杯,然后开始给张云飞讲这茶叶的由来,张云飞也是微笑着倾听,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
此茶一饮微苦,二饮细涩,饮后回味又觉甘甜,却是真真的好味道。
聊了大概一个时辰的阿土茶道,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阿土与张云飞两人不约而同的向门望去,只见一个一脸钢须,身穿麻衣的四十多岁男子,背着一把猎弓,手里提着一只长尾山鸡,一只白兔走了进来。而男子身后,则跟着阿伦。
阿土看见进来的人,不由站起来喊了句:“阿爹。”
壮汉隐晦的向阿土点了下头,随后将猎物交给阿伦,抱拳向张云飞道:“贵客远来,有失远迎,真是太失礼了。”
张云飞起身还礼道:“在下无意间闯入此地,叨扰了主人清修,着实叨扰了。”
壮汉便是这里的里长葛威。葛威说道:“山野之地也无甚好吃的,便将这野鸡与野兔炖了,为贵客接风吧。”
张云飞道:“这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随后两人便坐下来说话,阿土很自觉的拿着野鸡、野兔到外面宰杀。
晚上,张云飞与葛威一家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山野风味。一顿美味吃完,葛威邀请张云飞与他一起上山检查狩猎陷阱,张云飞欣然同意。
出了村子,又走了一刻来钟,张云飞主动停下了脚步,而葛威也在离张云飞十来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张云飞笑道:“葛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葛威转过身子,面色复杂的看向张云飞,随后说道:“二十年了,没想到你们还是不放过我。”
张云飞道:“我想,你大概是想错了,我并不是你害怕的人。”
葛威道:“到了现在,你还在掩饰吗?也对,你们这种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承认呢。不过没关系,看来你也只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只要杀了你,我再举家逃亡便可以了。你们仍然找不到我的。”
张云飞还想说什么,可是葛威已经快速的解下了猎弓,箭搭弦上。“嗖”的一箭便向张云飞嘣去。张云飞甚至还有时间做个无奈的表情,这才身形一动。在葛威的眼中张云飞似乎根本没有动作一般,这只箭便穿过张云飞的身体射向了远方。
看到此动作,葛威算是彻底死了心,对方的武功高他太多,便是再垂死挣扎,也只会自取其辱。葛威放下猎弓,叹气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已是宗师高手,葛某当真是看走了眼。这东西是好友托付于我的,我死也不会给你们的,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家人。”
就在葛威说话之时,只听远处又是“嘣”的一声,张云飞身体微转,两指一伸,抓住一只射来的长箭。阿土的母亲这时从远处跑来,弃了手中猎弓,换上长刀向张云飞砍来。
葛威吓得大惊失色,喊道:“你来做什么?带着儿子快走,这人不是咱们能挡住的。”
女子喊道:“我不走,要死一起死,咱们都躲了20年了,我早就不怕了。”
葛威喊道:“罢了,罢了,要死一起死。”说完,抽出靴子里的短剑,向张云飞刺来。
只是略一偏头,张云飞便已判断出了两人的修为,葛威的实力大概是先天中期,女子的修为大概是后天巅峰,这样的人就算有些麻烦,也不过是凡间的江湖中事,张云飞并不想伤害两人,一挡一拿,再挡一扣,两人便被制住。
张云飞笑呵呵的看着被他擒住的两人,道:“哎呀,别上来就打打杀杀的,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冲动。我并不是你们所害怕的人,当然你们若想跟我说说你们的过去,我也很愿意听听。”
说完将两人放开。葛威与女子互相对视一眼,看出张云飞确实没有其他动作,又想到对方简简单单便将两人擒住,葛威叹气道:“罢了,既然先生能将我二人轻松擒住,那要我二人的命也如探囊取物,便是戏耍我们一番又如何。这件事憋在我们心里已经二十年了,也实在是快憋出病了。先生若愿意听,我便倾言相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