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的主力军队的交战对象是马韩,所以与恒国接壤地区皆以防守为主。蝈丘地处壤平郡腹地相对安全,北连淮江,南连乳江,东进可运输战略物资于前线,故而是一座非常重要的经济重镇,虽是山城却有无数大车往来穿梭。
可是最近蝈丘镇上出现了一件怪事。一家在此经商六百年的家族突然衰败,家主决定变卖家产。本来这也很正常,祖宅卖与了一个姓何的商人,何姓商人买下后一年多,家人相继染病,找了全国各地的大夫,却怎么也治不好。后来何家没法,又将此产业变卖给了田家,田家是做地产生意的,本是秉着捡漏的心态买下的房产,结果买完一住家人也生病,赶忙又搬了出来。做生意哪能赔本?田家将这房子又租给了几个小商人,结果这些商人生意一个比一个惨,人也是多有生病,渐渐的这间屋子就被人称作了凶宅。
张云飞随着朱掌柜的商队来到这里后,便自行离开了,这时正在一间酒馆里磕毛豆。毛豆可以算是恒国的一种特色小吃,长在绿色的矮树上,外壳为带毛的豆荚,里面有三到四粒绿色的豆子,配上八角、盐、小辣椒,煮后吃起来喷香可口。张云飞已经不知不觉吃了二斤毛豆,嘴巴还在吃个不停。酒馆里谁也没在意他,而实际上张云飞正贼着耳朵,偷听其他几桌人的说话。一人身上带着妖气的人道,二里路村常年单身的李二傻家里突然多了个媳妇,李二傻还总说没结婚,旁人去他家做客,他也总把媳妇藏起来,可是白天大家又能见到他媳妇做饭、烧菜。又有一人讲的是西杆头村的黄赭前阵子迷路,是一只乌龟把他从山里背出来的,从那以后黄赭在家摆了个长生牌,天天烧香朝贡。似乎这离开武威城后,这种奇妙的事就多了起来。赵镖头也说过自己遇到过鬼打墙,也见过夜里在林子里看见有人,或者在破庙里听见钟声的事,不过他们一帮人,倒是也不怕。
刚进小镇时,张云飞便发现这座小镇与大成国和武威城都不同,不再有那种淡黄色的罩子罩在城市外围,而人们的白黄之气也相对较弱,不像在大成国时那么雄浑。而且张云飞发现不止一个人身上带着或红或虚黑的气,那些属于妖、鬼。虽然不大,但是张云飞还是决定探查一番。好巧不巧的是,有两名带着妖、鬼之气的人便进了这间酒家喝酒,张云飞也就跟着两人进来了。
听了两人的叙述,张云飞开始分析,这李二傻的媳妇必然有蹊跷,可是白天鬼是不能出来的,而且说李二傻这人身上带的是妖气;黄赭遇到的那乌龟明明也是妖,可是那说话的汉子身上散发的明明是鬼气。张云飞决定先去李二傻家看看,毕竟那东西不跑,只是在家做饭,想来好找。那黄赭所遇乌龟既然能送他出山,想来也是良善之辈,而且山大林密,想找一只乌龟简直如大海捞针。最让张云飞在意的是那身上带着鬼气的男子,但是那鬼气很淡,显然并不与此男子在一起生活,所以张云飞打算找机会再行打探。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张云飞向窗外望去,见路边一个邋遢道士正在与一个卖桃的小贩争执,细听两句便知,这邋遢道士想向这个小贩讨个桃子吃,小贩不允,要他付钱。道士不给钱,但是生要讨要,小贩便不耐烦,两人争执起来。
张云飞瞧得分明,那道士不知是哪里的门人,倒也有些修为,只是对于道士为了这点小事,便与一个小贩争得面红耳赤有点不喜。这本是小事,可顶上两句便成了面皮之争,谁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丢面子,故而僵持不下。这时来了一个书生,向那卖桃的贩子买了个桃,转手又给了道士。
道士得了桃子也不言谢,笑嘻嘻的吃了桃子,然后对周围看热闹的说道:“出家人虽然没钱,但是慷慨,我也有大桃送给大家吃。”
有人提问道:“道士,你既然有桃,为何还要人家的?”
道士笑道:“变戏法也得有个道具,我得有个桃核先。”
说罢,将吃剩的桃核埋于地下,又对四周道:“可有人为我端盆水来?”
有好事的闲汉从旁边的饭馆去了一桶水,道士将水尽数倒于地中,口中喃喃道:“桃儿,桃儿快点长,急急如律令,长!”
只见刚种下桃核的地方,肉眼可见的破土而出一棵幼苗,随后幼苗迎风生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棵幼苗便长成了一棵大桃树,桃树上长满桃花,随后桃花掉落,从细枝上开始结桃子,桃子各个又大又圆,散发出诱人的蜜甜。道人伸手摘了一个送给围观的百姓,刚要摘第二个时,树上的桃子突然开始自行往下掉,这出乎了道人的意料,只三息间桃子便掉在地上烂成了泥。道士脸色铁青,看了看四周,怒道:“不知在下得罪了那位道友,道友不妨现身一聚。”
张云飞从酒馆走出,飘然而至道:“是在下做的。”
那邋遢道士道:“我与道友素昧平生,道友为何坏我好事?”
张云飞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玩笑,可对他来说若今天没有卖掉这车桃子,一家老小便没有收入,他们今天便要挨饿,甚至于到了冬天米钱不够,这一年都不一定能挨过去。他们一家辛辛苦苦摘的桃子便这么没了,我觉得并不好笑。”
道人道:“这也是给他个教训,吝啬之人若太过苛责,便有可能失去更多的东西。”
张云飞摇摇头道:“道友想赠与他固然是好,可买东西要给钱,乃是天经地义。便是和尚向人化缘,也要为人家念上一段祝福经文。修行之人讲求缘法,既然这贩桃的施主与你无缘,你又何必苛责与他?如此做,你又与他有何异?”
这时有一个脸懵的百姓问道:“不知道两位大师在说什么?”百姓已经不称这道人为邋遢道士了,显然他亮的这手绝活已经惊艳住了众人,而稍有点头脑的也看出来了,这新走来的道士能坏了那邋遢道士的法术,必然也是厉害角色。
道人道:“我好心请大家吃桃,这人却做法将桃子都掉到地上,让这些桃子烂了,大家就都吃不了了。”
张云飞说道:“你变的这些桃子乃是那小贩车上的桃子,这小贩辛辛苦苦的摘了许多天才摘了这些桃子,却被你一个障眼法弄到了树上。”
道士插嘴道:“你说我弄了他的桃子,可现在大家看看,这些桃子明明就在这小贩车上,可我现在结的桃果却还在地上。”
张云飞哼道:“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只要清风一吹便现真假。”说罢,张云飞手中捏决便要做法。那道士脸色一变道:“怎么,说不过我就要歪曲事实吗?”
百姓之中亦有好事者,附和着道:“人家道长好心送桃,你却来干扰,着实可恶。”见有人起头,周围百姓也开始瓜噪,甚至越说越难听。
张云飞道:“世人多愚昧,常为尘世蒙蔽,我道虽孤,却也要披荆斩棘。千琉万幻显真形,现!”
随着张云飞法术施展,地上的烂桃、桃树、桃花、树叶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刚开始刨的那个坑,上面还有些水渍未蒸发。
百姓见他如此手段,俱是一惊,方又想起对方也是能施展法术的高人,若刚才被他记仇怎还得了,于是皆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而一些刚才没有声讨张云飞的百姓则开始指着水坑小声嘀咕,似乎在对旁人说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道人脸色一变道:“道友当真要撕破面皮不成。”
张云飞道:“我只是劝道友一下,莫要随意戏耍凡人,他们需要养家糊口,有时你的无心之过会对对方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道人怒道:“你说我这么做有过?仙凡有别,他们在我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戏耍的蚂蚁,死了又与我何干。”
张云飞脸色一**:“道友怎能有如此想法,众生皆有命,却不是一个人所能随意改变的。”
道人道:“我现在便要改了此人的命运又如何?”一指那卖桃的贩子,道:“此人今日有杀劫。”
说罢五指弯曲,那人便向道人手中飞去。张云飞一见那贩子要被抓住,赶忙出手拦截,一招春掌向道人打去。道人见他掌法厉害,不敢大意,舍了卖桃的全心应对。
张云飞与道人过了一掌,救下贩子后便撤了回来,道:“道友何必为难凡人?若道友心中不快,你我可出城做过一场。”
那道人与张云飞过了一招,身上戾气倒也化解不少,见周围百姓看的样子充满恐惧,突然又有些索然无味,摆摆手道:“算了,今日算我晦气,遇到了你。今日之事就此揭过,我们后会无期。”
说罢,道人一转身走入人群,待人群让开,却已不见了踪影。众人再找张云飞,亦不知何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