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多日走街游戏,不时少有欢笑,看那少女多像是走出了伤痛,吃喝玩乐好不痛快。两人年岁皆小,都未出远门见识,此番走来,却是样样新奇有趣,那糖人葫芦、糍粑方糕,皆买些尝尝,味道觉好还买二回,捎带上路。出手多阔绰,年少无心眼,终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路上银两花完,便又典当初时拾捡翻动的死人物件,却不知有些能当,有些却见不得光。一日照常典当,却是小二让其稍等,请之掌柜来,掌柜让其稍后片刻,还为二人奉上香茶,一炷香时间却是等来官兵百人。吓得两人是面无血色,原来那玉佩是位高官大将之物,先前奉命征战,其当铺却是名下之产,识得此物便通告府上。恰巧府中一将带兵路过,连连赶来想询问其踪。少年虽吓得魂飞脸白,却也不傻,趁其不备拉着少女撒腿狂奔,一时竟是脱了困,也不知是那官兵不忍伤害,还是愣愣没想到两少年在百名官兵围中还能起胆脱困。少年不知事,只知乱世之时,兵与匪同,皆是碰遇不得。接下几日,又是亡命逃窜,官府竟是发了告示,先前那黑道中人见其连官府都盯上两少年,愈发肯定身怀重宝,下命追杀定夺。
逃逃逃,却是一头扎进了十万大山,先前游玩听书便有故事传,无一身好武功,不识山林事的人呐,进了十万大山定是有来无回,多少江湖人江湖事,一到此便断了精彩,无终无息。不知时日的奔行良久,罢了追兵,却迷失在这大山之中。连走多日,放眼终为青树高草,不知走了多久,吃了多少野果野菜,终是见了炊烟乡村,一眼看去拢共二十来户人家,想着寻一间馆子却是断了念头,进了村打听,还是有一间旅店,私营着赚点补贴,多半是给隔山过路的商贩猎户,或是走亲回乡之人歇脚的。
大山难得有生人,众人虽打量着二人,却因其皆年少,也并无驱赶之意。进了旅店,三两张桌子皆有人,小二颇机灵,为其引到墙角一桌,和一个醉了趴卧桌上的酒鬼同坐,边走还边说道:两位见谅见谅,地方小多担待,其实那金前松啊,也是个苦命人,年幼时父亲打猎丧了命,长大娶妻生子了儿子却不知染了啥病夭折,前些天暴雨却是山塌将老屋掩了,待到进山打猎归来,却是老母媳妇小女全都埋在了里,挖得是双手露骨啊也不见尸首,还是邻里街坊的好心人,帮忙挖了整整三天,才算见着尸骨,村里仁义之人出钱帮其葬了三人。那金前松却至那日起,整天喝得烂醉,我老爹和他有些交情,怜他遭遇,让其欠着酒钱房钱。二位小爷待会儿他若是有冲突时,望多担待担待。
坐下瞧得那男子烂醉如泥,浑浑噩噩,伏在桌上见不其五官,只是隐隐听得不知在呢喃些什么。二人正吃喝得劲,对面男子却是猛的抬头,死死盯着二人,也不说话。少年正想着该不是发酒疯吧,提心戒备时,男子却是开口问道:你们不是这村里人?少年答,不是。男子又问:也不是邻村人?少年嗯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男子又开口道:你们不是这山里人。这句却是自发肯定的说出,不带疑问。没等少年回答,男子又问,大山之外是如何。少年答:战乱,动荡十分。男子又问:你们二人还会走出大山?少年不知如何作答,沉思了会答道:会,但不识路,也不知道何时出去。男子道:够了,到了时候,带我走吧,走出这大山。说罢便又是一口酒灌下了肚。少年有些呆了,少女更是从头至尾茫然。二人对望,皆无语,扭头看男子,他却是又趴在那桌上了。猛的,男子抬头问道:好不好,好不好。却是像个带泪撒娇苦求的孩童。少年下意识的答,好。男子笑了,一坛子酒仰头吃完,披头散发的望着二人,说道:这山里我却是待不下去了,真的。
金前松生在一家猎户,虽是村里清贫之户,却也过得家和恩爱。四岁那年,其父打猎不慎丧命,苦至此来了。家里只剩母子二人,和一位头发全白的奶奶,生活苦自不用说,孩童多无知,见其无父,便是欺负,金前松年幼也是瘦弱,更是敌不过乡里顽童的欺玩。至少年,乡里来了个教书先生,自说是山外来的,办了个私塾,将这十里八乡的无事够岁孩童教了起来,怜其前松身世,便无偿让其受学。对于山里的孩子,山外边总是美好的,那吃不完的糖,满街跑的风车,精彩故事的皮影子。私塾先生或是为了激励孩子,便也不时讲些新奇,或精彩的故事,引得孩子叽喳欢呼。对于山里人,走出去的路只有两条,从商或者考取功名。山里人多实诚,从商基本可断,便是剩下一条。前松学习刻苦,颇有天分,在其学生中也是翘楚,私塾先生便对其多照顾,一日前松却是相求教其习武,私塾先生劝其全心读书,习武之事不太需要。前松却是执意苦求,私塾先生拗不过他,便教了些拳脚招式。书生习武,便是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