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畅谈,韵儿一夜未归房中,而大早醒来时,南桑竟不知何时与南羌将军动身回了京城。
八岁,小寒天。爹爹娘亲带了韵儿和萤儿去大厢苑避寒,不曾见南桑。
八岁,春分天。爹爹拾自己回家那天是春分,于是春分成了自己的生辰,明日,便又涨一岁,南桑在韵儿心里扎根,便又重一分。
九岁,立秋天,正是南桑问“你可同是来温家做客的小姐?”的时候,从此一句再无续言。
十岁,大暑天,韵儿热的倚在亭子里一躲就是一天,萤儿已经五岁,会自己编辫子,会缠着韵儿糯糯的叫着姐姐。而真正让韵儿晃过神的还是南桑托南羌将军一道送来的一把精巧的小匕首,韵儿细细打量那把匕首,匕首外壳内有一张薄薄的纸,想必是不想被父君看到才藏在了匕首内。
“问过父君才知道小韵儿原来还是个小家闺秀,我也未曾问过小韵儿的芳龄,如此看来我便是小韵儿的兄长了。可惜韵儿父君府邸离京甚是遥远,长途跋涉我父君也是难以吃得消,再待一年我便年满十六,就要随父君进军营开始像我父君年轻时那样四处征战,也不知我能否像父君那样带回个异族女子做夫人。小韵儿且待我归来时带你去看那孔明灯,约好了。”
韵儿会心一笑,提笔,
“异族女子便算了,看你也不似你父君那般英明神武,便是汉族女子能倾心与你的也是寥寥无几吧。且待你归来时一道看看不及我一半美的孔明灯。”
十二岁,小暑天,韵儿半倚在院子里乘凉,小萤儿也已七岁,围着韵儿转圈圈接掉下来的叶子。“姐姐,姐姐你看。”萤儿声音仍是奶声奶气,摊开肉肉的手掌,赫然两片绿油油的叶子摊在小手上。韵儿笑着拿出其中一片叶子挡在一只眼睛上“真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说着半倚在躺椅上半梦半醒会了周公。萤儿奶声奶气“适合睡觉的好天气!”说着一溜烟跑回奶娘的房中也跟着会周公。
十三岁,谷雨天,最近小雨来得多,韵儿持着纸伞,望着天,那一幅幅画最近似乎是没办法肆意飞舞了。爹娘叫自己去谈了话,大意是韵儿性子太过孤僻,问韵儿可曾有什么想学的东西,譬如女红,琴棋书画之类的。小时因由着自己性子也因在萤儿身上下了不少功夫,父亲母亲并未逼迫自己学过什么,这琴棋书画倒是跟住在府邸旁的朱慎朱伯伯学来一二,终究上不了大场面。眼看大了再两年便及笄之年,性子又寡淡,也是怕难以寻到好人家。谈话间韵儿思绪早已飞到九重天外,又记南桑,韵儿晃过神“爹娘,韵儿想习武。”温母听此话呆若木鸡,其父收了声。
“其实韵儿不用学什么在家里乖乖呆着也挺好的,有萤儿陪她也不会觉着空闲。”温母回神道。
“也对,韵儿喜欢那亭子,折个时间差下人把亭子造大点,韵儿呆着舒服些。”其父慢慢道。
“爹爹,娘亲,韵儿不是寻开心的,韵儿想习武,韵儿曾秉着性子跟朱伯伯看过几本兵谱,想来也觉得甚是有意思,韵儿很是感兴趣。”韵儿笑的灿烂,温父温母可犯了难,这哪里有女娃不在家好好学女红跑出去习武的,到了及笄之年可如何是好啊。“古时也并非没有女将军啊,韵儿不才,不求学成女将军,只求必要时刻无需他人保护,以备不时之需。”温母摇头以示不同意,其父则沉默半响,
“好,为父有个老友,待为父写封信。”
温母不做声,耷拉半个脑袋杵在手上,不解而心疼的看着韵儿。
温父经商,然而几乎足不出户,朋友却遍布四海,生意也做得水深火热。自打韵儿记事起,温父温母就在身旁,萤儿出生后自己性子也寡淡了许多,却也不曾见过爹爹外出晚归。而这温府也不曾冷清过,时时会有人来拜访爹爹,来者大多非富即贵。醒时,身旁被子下裹了一团,韵儿打量了一小会,掀起被子,萤儿蜷成一团仍在熟睡。韵儿凝视着萤儿睡脸轻笑,替萤儿盖好被子踱步至桌前喝了小杯清水。一道刺眼的光让韵儿片刻无法睁眼,看清时“今儿天气真是不错。”韵儿得此结论。
韵儿本打算先去小亭子看会书,思索片刻后觉得还是应该去给爹娘请个安,自己也很久没有给他们敬茶了。此刻爹爹应该在正厅吧,韵儿走路也完全没有寻常人家孩提的活泼劲,尽是慵懒之态,步子能放多慢就放多慢。步至池塘时,池塘边站着位锦衣男子,那男子望着池塘里已经泡模糊了的一张纸。“你也是来探望我爹爹的朋友吗?”韵儿小小拘了一礼。男子转头看向韵儿,右手里的小扇子有韵律的轻敲左臂,随后轻笑“你便是韵儿?”“正是,你是...”“称我延卿便好,前几日温老爷写信给我,我便来了,刚好一道来这儿看看。”说话间韵儿眼睛向池塘瞟了几眼,原来是前几天下雨前不慎被风吹跑的一副随笔画。“下次真是要选好天,不然下场真真是惨。”韵儿嘀咕着。“嗯?”“没什么..延卿哥哥你随我来便好,我引你至大厅见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