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亭间蝉鸣,小雨刚过,绿意贸然,小小身影与此般景色构成一幅仙境佳画,与水为邻,与景为伴,性情佳好的小小闺中女子,此刻正候在正在分娩的母亲门前,小手紧紧攥住父亲的衣襟,其实,她并不明白父亲此刻的焦急与欣喜,只是门外听着母亲痛苦而嘶哑的声音,她不住的害怕。母亲这样温婉大方的端庄女子从未让人如此担心,至少小小年纪的她觉得这样很失稳重,起码与母亲教导过她的女规是背道而驰的。
这是小小温韵在偌大的温府的第五个年头,小小的温韵知道自己并非爹娘亲生的女儿,只是爹娘一直膝下无子,爹爹在走商道时意外在小小的竹林池边捡到自己,当时的小温韵被包裹在陈旧的布裹中,身上的血迹还在,也就是说小小温韵刚刚来到世上,就被抛弃,而又复得家人,小韵儿被抱回家中时,温府夫妇对她疼爱有加,一直到小韵儿五岁时,温萤小生命的降临,让整个温府沸腾,小小温韵心中产生很多复杂的情感,分不清究竟是欢喜还是忧愁,许多年后,温韵知道这种心情,叫嫉妒。
父母对温萤疼爱有加,毕竟是血缘相连,三年过去温萤长得可爱水灵,呓语说话像猫儿一般脆耳打动人心,而温韵性子愈加愈安静忧郁,时常看得到小小的她侧身倚坐在水中凉亭,时而望向水中游鱼,时而望天翱翔飞鸟。今儿应是有人来家中做客,小韵儿仍是半倚在凉亭中央,静静望向湖面,也不知何时起风,卷起台上纸张乱舞。“你可同是来温家做客的小姐?”耳畔一声好听的声音响起,慵懒半回眸,是个白衣小少年,阳光灼灼,明眸皓齿,煞是好看。“嗯~同是。”韵儿不急不慢应着。“连个声都透着股懒劲儿,真不知你爹娘如何劝动你来此做客。”小少年笑的咯吱咯吱响。“他们说这有会飞的画,我便来了。”韵儿仍是慵懒的望向湖面。“会飞的画?我为何没听父君提起过?哦~你一定是被骗了!哈哈哈”小少年仍是笑着。韵儿不紧不慢从躺椅上坐起,“可以扶我一下吗?”小小韵儿眼里明媚动人,却多出了这年纪不该有的惆怅。小少年不慌不忙的掺着韵儿的衣角,能感觉到这小小少女身子骨甚是羸弱。
韵儿慢步走到亭子上的石台旁,将墨砚下压着的几幅画抽出平放在手心上,微风又起,卷起墨宝似无心花瓣四处飘摇,甚是称景。韵儿回过身“会飞的画,可还好看?”小少年似是看呆了,回过身明媚一笑“甚是好看,堪比半个你。”韵儿呆住,小半天晃过神,提起裙子转身踏过亭子过了白玉桥,轻巧的像只受惊的鹿儿。“喂!我叫南桑!你叫什么?别跑的那么快啊!”少年咂咂嘴,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桂花酿的酒香飘入韵儿房中,皎月静静挂在半空,韵儿更是无法入睡,想起白天那个小少年,“南桑...”韵儿轻念,却又摇摇头觉得这个名字很是奇怪,人也很奇怪。也不知他们是否留宿在此,或是早已归家。从下午跑掉韵儿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羞了脸。韵儿在床上思索着,半响摸摸衣袖,原本好好藏在袖中的珠子此刻不知去了哪里。韵儿慌了神,那是娘亲怀了萤儿时给予自己的,娘亲拿出巴掌大的小夜明珠告诉自己无论是萤儿还是自己都是娘亲的宝贝,希望自己能够像这颗夜明珠一样,为萤儿照亮眼前的路,做好一个姐姐。韵儿马上起身,袍子都未来得及披上,循着走过的路细细寻找。兴许是忘在小亭子里了?韵儿跌跌撞撞,似是晌午时惊慌失措逃跑般,又回到小亭子中。
眼前微亮,犹如萤火虫般微弱的光,正是自那小小的夜明珠发出的。快步走向前,才发现那夜明珠此刻正把玩在南桑小少年手上。“还给我。”韵儿似是生气般,声音却细如蚊蝇。少年闻声转头,笑眼明媚。“原来是你啊,你也留宿在此了吗?运气还真是好,我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相比夜明珠下,少年笑容似是更加夺目,狠狠地吸引着韵儿的眼。“温韵。”韵儿别过脸,细细说道。“好名字,这小珠子是你的吗?它要白日常见光夜里才照人的,你看它这弱微的光,想必它跟着你几乎从未见光。”韵儿一把夺过夜明珠,气红了小脸“谁说了宝贝就一定要现一现才是宝贝,独属一人才算得上是宝贝。”南桑一旁已笑岔了气“哈哈哈...还真是...真是符合你阴沉的性子...哈哈哈...”
韵儿仍是半倚在躺椅上,单手支头,一手把玩着夜明珠。南桑泡来热茶,在韵儿旁支了个小木台子。
“甚是麻烦,那旁不是有石台?”韵儿不以道。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怎的管我这么多?”南桑在台子上摆茶水道。
“嗯~这温府是我家,此刻你又处于我温家,大大小小的事我怎有不管之理?”韵儿放下珠子随手拿起一杯茶淡淡道。
“哈哈哈...还以为是哪家来做客的懒小姐,原来是本家小姐,实属在下失礼了。”
若不是韵儿背着月光,此刻韵儿红到耳根子的窘态怕是全被南桑看了去。两人酌茶似饮酒,绿茵前,溪流上,皎月下,真真是美得不像话。“你名字真的奇怪,南桑南桑,不似汉人之名。”韵儿咂咂嘴有模有样的细细品茶。“是啊,我娘亲不是汉人,是契丹人。”韵儿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细细望着南桑半响,又举起手中茶一饮而尽。“并不像是吧,据我父君所说,我并无半分似我娘亲之处,也真是可笑,全随了我爹的模样。”南桑摇摇头继续道“我父君乃为当今天子领军四处征战的南羌将军,曾经讨伐西北漠壁,在那里救下了沦为贡品的娘亲,两人连基本的交流都做不到,但我爹仍决绝将娘亲带回府中,用汉人的方式娶亲将我娘娶回家中。而在我未满两岁那年,我娘便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我名字中的桑,便取自我爹娶我娘过门那日骑马路过的那颗桑树,娘亲还曾掀开帘子指着桑树望着父君,父君说他永不能忘当时我娘眼里的璀璨。”南桑又续一杯,满载凄凉道“父君到现在看到我都会觉得惋惜,若是我生的多像我娘半分该有多好,现在连个想念的物件都没有。“
“父君怕忘了我娘的模样。”
韵儿盯着空杯子发呆,“你可知我为何瞒你我是温府本家人?”南桑望着韵儿示意说下去。“其实我可算作外人,在出生那年我便被抛弃在竹林中,是我爹带我回温府,将我似亲生女儿般抚养长大。你有血脉相连的爹爹,你知道你的亲爹爹是谁,你知道你的亲娘亲是谁,而我连选择都没有。”再续一杯茶,茶已凉。南桑不再说话,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都不能让韵儿觉得好过,毕竟她从一出生被抛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可还记得会飞的画?”南桑笑得灿烂,步行至小石台,抽出墨砚下纸张,“南桑不才,小姐离开时南桑小小临摹了下小姐的画。”纸张上竟是和韵儿画的相似的墨景。
“原是怕茶水打湿了画才另支了个小台子的吗?”韵儿若有所思道。
“与这无关,这石台离你怎么也有七八步远,你恨不得连口茶水都懒得喝就倚在那,不在你身旁支个台子难不成还要支使我给你来回倒茶水吗?”
韵儿轻笑“确有此意。”
那旁南桑将纸张摊在手上,天公作美徐徐微风起,皎月衬景下,更是美得打紧。不知何时南桑已坐在韵儿身旁,韵儿仍是半倚在那里,望着空中愣神。
“有时间带你去放孔明灯,比这还美,好玩的打紧。”南桑望着发呆的韵儿强忍笑意。
“那孔明灯可堪比半个我?”韵儿眸子澄亮,回眸望向南桑。
掩面憋笑道“不及不及,会飞的画也好孔明灯也好,统统不及半个韵儿。”真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小男子,韵儿在心里偷偷笑开了花,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