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在里边?
阿秋郑重点头。
那什么不能进去?
你是好人。
好人为什么不能进去?
好人应该活得久一点。
阿秋像是看穿了朱倪亨的心思,接着说道,你进去了很可能就出不来了。今天你运气好,我娘睡着了。
白天的那个套着铁链的女人才是你娘吧?
不对,那不是我娘!
朱倪亨不再说话,张大的嘴可以塞下一只鸡蛋,好在阿秋貌似很愿意和他说话。
你别告诉其他人,我就告诉你个秘密。
朱倪亨伸出小手指。
阿秋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才伸出小手指。
一大一小两根手指碰在一块。拉勾。
告诉你吧,保密哦。
朱倪亨耐着性子,重重地点头。
阿秋终于开始说了,“我娘很好看,也很温柔,所以白天那个疯女人不是我娘,她发起疯来不会说话,因为……”
因为什么,话说半句,让人难受,知道吗,秋。
你叫我什么?
秋啊。
不行,你不能这么叫我,我娘才可以这么叫。
那我该叫你什么?
阿秋,潇潇这么叫我,你也这么叫吧。
行,阿秋,好好把话说完,你可是答应我了的,小孩子要说话算话。
因为,那疯女人一说话就会是个男声,很苍老很沙哑的声音。
哦?朱倪亨来了兴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就只有我爹知道。因为我有天夜里快睡着时,听到过一次,当然我爹也听到了。
那潇潇和她奶奶也都不知道?
对。所以,你得保密。要不……要不我爹会活活把我打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爹不让你说出去?比如让柳奶奶知道了,也许就可以想办法救你娘了啊。朱倪亨很是不解阿秋他爹那个叫铁柱的粗壮男人的举动。
这个你得去问我爹。如果你够胆的话。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他打起人来可是很凶很凶的。
为什么后边那么安静,你娘不是在里面吗?
朱倪亨开始朝上首塑像后面的黑暗中走去,他想进入这后边的小屋子瞧个究竟。
“你不能进去。我娘睡着了。”阿秋冲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我不怕死。就想进去看一眼。”朱倪亨看到阿秋张开双臂,一脸的果决,“我会保守秘密的。”
“不行,就算你不怕死,我也不想彻底失去我娘。”阿秋那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白色人影,已经悄然站立在那尊塑像背后。
他俩都没察觉。
朱倪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想去探个究竟,哪怕只是站在后边那小屋子门口看上一眼,“阿秋,你让我过去看一眼,我说过一定要保守秘密的。”
“你不能进去。你这人怎么这么倔,我是为你好,也为我娘好。不过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所以没办法说出这里边的为什么来。”
“他说得对,你不能进去。”一个声音响起。
塑像后的黑暗里走出那道白色的身影。
“叶画?”朱倪亨闻声一惊,循声瞧去,惊呼出声。
“朱倪亨你可看清楚了。书呆子。”那白色的身影,步步走近,面若寒霜。
“你是谁?”来人和叶画很像,面容身姿形模,都较为相似。侏倪亨使劲擦眼睛。
“你这人真是无聊透顶了,你不是玩弄文字于股掌之间?猜吧,蠢猪!”白色身影说话很冲,手里一片羽毛。朱倪亨这厮心想,一个女同志居然如此粗暴火辣,这是怎么一个世道啊。
朱倪亨摇摇头,“猜不出。”
“就知道你个蠢货没那玲珑心思。你活在这世上简直多余。难怪你知道那么少,那么可怜。跟你这呆人说话都费劲。”
“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名字?”朱倪亨很是诧异,阿秋知道他的名字,眼前这白衣女人第一次照面就能叫出,惊讶到极点。
“你滚吧,滚回你的破电脑桌前,写几页不痛不痒的废屁文章吧,你的小世界太低级,不配和我说话。这小孩都比你高级。”
朱倪亨心里掠过一万***,什么玩意嘛,上来就是一顿凶,拿一根破羽毛就得猜出名字?接下来,白衣女人说的一句话,击中了他的脆弱的内心,她说,我妹怎么会遇见你这么个怂蛋软包,拿来。
照着他胸口伸出手。
什么呀,朱倪亨被诛杀得几乎哑口无言,迟疑好一会,就说出个什么呀。
你说什么,废物,胸口那东西你不配拥有,赶紧拿来,时间不等人。
为什么要给你,你是谁哦?时间不等人?什么个意思?
这女人说话心直口快,信息量巨大,朱倪亨一楞一呆一傻缺,压根就揣摩领悟不到。
是的,这厮当下等级太过低级。
一只蚂蚁怎么可能和一个巨人畅快交流,又怎能心领神会,一触即通呢?
女人说道,因为我才是这面小镜的主人!杏眉挑扬,一股子杀气,语气丝毫不容商量。
她?小镜的主人?怎么可能,明明是柳潇潇送给自己护身的,怎么可能是她的?
朱倪亨发自本能退后,远离那纤纤玉手。
退的同时,胸口衣衫发出撕裂声响,那小镜竟然遥空飞入她的手中。
阿秋脱口而呼:“朱倪亨,原来你如此平凡啊,真服你了,你真的好低级,你怎么进入塞子的呢,真是怪了。”
一个小孩,居然连用了好几个“真”字来强化惊讶,来说明他的弱小无知。
看来,他真是废物,真是凡俗人等里的低级生灵?
女人似是可怜他,语气缓和了不少,“算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回到你的城市,过朝九晚五的生活吧,好好做一只绵羊,吃草供奶,这是你唯一的出路,获得你那微薄的一点满足和幸福感。走吧。”
“茅羽,你说话还是这么冲,这么快,这么好诛心。”柳婆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朱倪亨猛一回头,就看到了柳婆笑容慈祥。
“梅花奴,若不是这面小镜的感应,还真找不到您老人家。”那个被婆婆称作茅羽的女人笑道。这是她自出现在这里第一次笑。
笑得甚是好看,为啥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副冷冰冰面容,火爆爆脾气呢?朱倪亨感觉来到这个寨子,这一辈子的疑惑都随之而来。梅花奴?银发老婆婆的称呼?
“日月运行不殆,我们都得进步不是?此番你来,一切就都好办。”婆婆也笑了。
“梅花奴您过于抬举,黑常巨近期想必会择机渡劫,无论成败,到时这里恐怕将要消失,在生成新的秩序之前少不了新的麻烦。只能说尽力而为吧,那毕竟是我在俗世的妹妹。”
“老身就一逃兵,你们才是真正的战士。尘封多年的朽木,门内早已除名。不提也罢。老身起不了什么大用,你是知道的,不过,我还是提个小小的建议,这后生没能离开这里,恐怕你得带着,就算出于救人一命的功德也好。”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很是敬佩您的原因所在,不抛弃不放弃,梅花奴,也许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你也许才称得上一个真正的人。”
“不,真正的人就不是人,我还想有点温度,感受点温度,半脚尘世里,半脚净土内。”柳婆婆指着朱倪亨,接着说道,“这后生和这孩子,在这能听到一场莫明其妙的对话,本身就是一缘份,缘来如此,你且尽力相助吧。老婆子我已是日薄西山之人,看不了几番花开花落了。哈哈哈……”
“那得看他造化。门内的规矩你应该还没忘。”
“那是自然……不过,一块劣石,说不好内藏一块璞玉。”
“小小龙潭冲,在门内名声很大,这里显然不是羊的世界,这小子就不该出现并停留在这里。”
“依老身看,却也未必。”
“除非您老人家……,算了,太可笑,就凭他居然想进入后边那间屋子,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他见过老鬼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能感应到那潭,应该有点潜质,说不定祖上有阴德庇佑。”
茅羽微微一惊,也就瞬间的事,随即恢复如常,“哟,那倒不简单。却也怪了。等老万来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柳婆笑道:“老万来了未必是好事。”
茅羽不明白,“简单粗暴,对付那种孽畜就得如此,不用讲什么天理。”
柳婆依旧笑着说:“这可是资源,上层不会让他这么做的。平心而论,我也希望快点平复这里的宁静。只是可惜了这里的山水灵秀之气。”
朱倪亨完全愣住了。
一个小学生旁听了一节博士生的课。
就这感觉。
第八章:你去杀了那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