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跪着的红衣人齐声低喝,声音很低沉,然后透着厚土传递到我们脚下,闷闷的,重重的。
我靠,这什么排场!
我被唬到了,我可数不清楚这两排人是多少个,就见着好多人一起请安一起下跪,这阵势,只有在看那些帝王故事的电视里才能见着啊!
我旁边这个家伙安然接受众人的下跪,还冲他们挥挥手,像是呼喝下属那样随意。
众人便又齐齐的站起身来,各自退回帐篷,街道瞬时又干净了没了人影。
“七爷?”我瞪着他。
他笑了笑,不接我的问题,反问我:”想吃什么?七爷请客啊。”
一边问,一边推着我往街上走了进去。
用力撑住地面,人往后倾斜,抵抗着他的推力,这时候多希望我脚下能生出个根。
“这里是哪里啊,怎么有那么多人给你请安?为什么他们叫你七爷?”
可他一用力,我就身不由己地往前踉踉跄跄地踏上了街面的青石。
“这街没有名字,这些人叫做掌灯,我以前也做过掌灯。”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我走进了第一个帐篷。
“掌灯是干嘛的?”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被他拽进帐篷了,反而觉得轻松坦然了,无名的街,我的冒险细胞又开始嘭嘭嘭地膨胀起来,兴奋地渴望更多的讯息。
“先坐下来,慢慢跟你讲。”
帐篷,哦,不,走进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间屋子,外面看着是红红的帐篷,里面却又像是装修得好好的屋子。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这桌子,这沙发,这墙壁,这灯,这吧台,这……为什么跟我的咖啡馆是一模一样的摆设?!
我惊恐地转头看着那个男人,他笑嘻嘻拉着我在其中一个沙发里坐下,对着这屋里的那个红衣红裤的人点头示意,那人兀自朝屋子最深处走去,就像渗进墙里一样,消失了。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那家伙在我对面也坐了下来,看着我愣愣的样子,他又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傻。”
我顾不上对他的笑表示不满,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寻求着解答。
“这里是念心堂,你对什么地方最留恋,这里就会呈现出什么地方的景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是想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我用力点点头。
“这里本来不是人来的地方,是用来接引亡灵的,有些人刚死的时候会时间空间错乱,巡路的鬼差就把他们接来这里,这里的掌灯就跟他们讲,告诉他们从哪里来的,应该往哪里去。”
听着他的话,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死了。
心里想着,嘴上就说出来了,“我死了吗?”
他嘴角一牵动,“那你觉得我是死人吗?”
我靠,我怎么知道你是死的还是活的,你神神叨叨的,我以前所知道的活人都没有你那种能耐的。
“我问的是,我死了吗!”
“你当然没死,你能来这种地方,是因为我带你来,不然你也走不进来。”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自己没死,我心里松了口气,吓死姐姐我了。
说话间,那适才渗进墙里的红衣红裤的人又从墙里渗了出来,又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手中托着一个好大的托盘,上面罩着一个红色的盖子,看不到托盘上的东西。
走近过来,他举着托盘,微微低头,“七爷,可以吗?”
“你想吃什么?”那家伙一边点头示意,看那红衣人将托盘放在我俩中间,一边问我。
“不会连吃的都是想什么就有什么吧!”我觉得我的眼珠子快瞪出来掉在桌上了。
“你猜。”我又看到他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在眼角慢慢扩散开来。
姑且一试,“我要吃大盘鸡!还要一碗饭!还要一个炒青菜!”
他皱了皱鼻子,“怎么要吃这么暴力的食物,我还以为你会想来个有情调的烛光晚餐的。”
对他翻个大白眼,谁要跟你有情调!
得到廖羽的点头许可,那红衣人揭开了大大的红盖,然后退开了去。
我服了……
果真是大盘鸡,果然是一碗饭,果然是炒青菜!
与我心中刚才一闪念想的是一模一样,色香味,甚至连筷子碟子勺子,都与我刚才心中想到的,一模一样。
我又愣愣的了,太奇妙,奇妙到了诡异的程度……
“吃吧吃吧,你的大盘鸡,”那家伙将两套餐具各自分列在我跟他面前,把筷子塞进我手里,给我舀了好大一勺子的鸡块土豆块放在我的小碟中,然后给自己舀了一勺。
我用筷子戳戳碟中的食物,好像很真实的触感,那个鸡肉,土豆,都很真实,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是馋出来的,是惊出来的。
看看那家伙碟中的食物,他夹起一块鸡肉在往嘴里送。
他闭着嘴嚼了几下,马上吐了吐舌头倒吸着冷气,皱着眉,“你怎么喜欢吃这么油腻这么辣的东西,怎么喜欢吃油腻的东西还那么瘦。”
突然我心情大好起来,因为食物看起来很真实,还因为陪我吃饭的家伙被辣得看起来很狼狈。
“切,你有资格说我瘦吗?你都不看看自己,简直皮包骨头!”
我开始努力地攻陷我面前小碟中的鸡块,味道真好,跟我记忆中的味道完全一样!
廖羽很快就放弃了跟我分甘同味,他已经被辣得一直在吐舌头了,索性就放下筷子看着我吃。
管它什么仪态,就是心情很好!
虽然大盘鸡并不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我也根本就很少吃这么油腻这么味重的东西,但心想事成,总是会让人的心情很不错。
“为什么那些掌灯叫你七爷?还对你这么恭敬?你们算上下级关系吗?”
“七爷八爷,黑白双煞嘛,你不知道无常是黑白两个吗?”
“其实我一直以为无常是那种吊死鬼的模样,吐着红舌头,带着高帽子。”
“嗯,你看电影电视看太多了,”他也笑着摇摇头,“要记得什么叫眼见为实。”
我吐吐舌头,还眼见为实呢,我眼见了还老是有做梦的错觉。
“我看你现在没有那么害怕了吧。”
“嗯嗯,没那么怕了,好像很多事情还蛮好玩的。”我一边嚼着一边点头。
廖羽舒舒服服地伸直了他的腿,“要是我跟你说,你现在吃的东西,都是鬼吃的呢?”
“咳咳咳!”一口辣味直接呛进气管,呛得我以为自己要被噎死了。
那家伙连忙站起身走过来我身边,在我背上轻轻拍着,“你什么时候能学着镇定点不那么一惊一乍呢?”
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空辩驳,好不容易咳咳停停,没那么猛烈了,“什么意思,什么叫鬼吃的?”
把筷子一扔,我想吐。
“别反应这么大,不是说了是念心堂吧,”他一屁股在我身边坐下,继续帮我拍着背,“你现在吃东西的感觉其实只是以为在吃,以为饱了,只是意识而已,没什么影响,其实等于没吃。”
“为什么听起来像障眼法,”我呆呆地问,好像不咳了。
“你还知道障眼法哦,差不多,有些障眼法是靠道具,但我如果对你用障眼法呢,那就是控制你的意识了。”他点点头,看着我。
要是他控制我的意识做些什么坏事情,比如脱光了在街上裸奔?
我死盯着他的眼睛,怀疑着一切可能。
他的眼睛很清澈,除了大,很深,很清澈,看不出任何邪念。
我头一低,有些脸红,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和小人之心。
“看来你也吃不下了,那就不吃了,介绍你认识个人啊。”他收回拍我背的手,站了起来。
仰望着他,“谁啊。”
“我是黑无常,必然有白无常啊,介绍你认识八爷,我的搭档。”
我觉得下巴要掉下来了,一个不够,再来一个。
白无常,八爷,又是个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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