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我很自觉地把沙尘天气跟守灵家族联系到了一起。
我发现我已经越来越敏感,身边发生任何事情都马上联系到灵异现象。
隔壁那个死去的女人在殡仪馆的楼梯上接住我的事,让我联想到这几年,我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意外,然后有惊无险,比如切水果的时候会手滑刀差点掉脚背上,比如储物柜放满茶壶的纸箱会突然掉下来差点砸到我,又比如布窗帘被桌上的蜡烛点到却被风吹进了水杯然后没有酿成大祸。
如果我今天摔下楼梯的时候没有看见那个死去的女人,我会以为我运气很好,差点摔倒而已。
但现在,我不得不联想到我这几年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是不是都是有人暗中在帮我化解。
上午警察抬着尸体出去的情景,让我对隔壁有些害怕,毕竟是刚死过人,我担心隔壁还藏着一个能够杀死那个女人,也能随时来加害我的什么人,或者别的物种。
总之,在一间刚死了人的店铺隔壁,我很难安心入睡,白天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入了夜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叫一个惶恐。
廖羽说今晚不用等他,可我已经坐立不安了,心中一直在祈祷他赶紧回来。
短信提示说今天下午已有沙尘影响,之前没有感觉太明显,入夜后就听到很大的风声,一下下地掀起各种声音。
花坛里的植物被卷得沙沙的作响。
街上某个临近的店铺的招牌在哐哐地敲击着。
汽车的鸣笛很急促,刹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
总有人从门外走过,脚步声很匆忙。
飞扬起来的杂物撞到窗玻璃,声音很碎。
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在狭小的缝隙里撩起“嘶嘶”的尖啸。
冰箱压缩机制冷的时候总是在“呜呜呜”的哭泣。
偶尔墙里还传来管道的爆气声,就像有人在隔壁敲着墙。
我的听觉越来越灵敏,我便专注地坐着,分辨身边每个角落发出的各种声音。
以及这些声音中,清晰的心跳声,自己的。
有人在门口站住了,我摒住了呼吸。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一下子掩盖掉了所有的声音,惊得我一跳而起。
“四姐,开门,我在你门口。”有亮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
我松了口气,那差点吊到嗓子眼的心妥妥地回到原位。
“你想吓死我,你又跑来干嘛啊?”我一边奇怪着已经回了家的他怎么又来了,一边斥责他惊到了我。
“我来陪你啊,”有亮无辜地看着我,“隔壁刚死过人,我怕你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那我毕竟是男人啊,阳气足,胆量大嘛。”
我低头一笑,小男人有时很细心。
只是我想到下午在灵车上有亮跟我一起弯着腰将身子压在大腿上靠口型交流的情景,以及他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这个所谓的阳气足、胆量大的标榜真是有够无耻。
女人闲着是可怕的一件事情。
我很讨厌八卦嚼口舌的女人。
然后,我现在就正在做八卦嚼口舌的女人。
我跟有亮描述守灵家族,描述看见娜娜的前后故事,描述那个落水鬼,还描述了那个凶巴巴的活宝叔,除了我跟廖羽的那一段。
有亮的眼睛就像放了光一样,我的奇遇让他嫉妒到流口水。
“为什么你对这个这么感兴趣?”我很奇怪他一边害怕到发抖,一边又兴奋到两颊绯红。
“你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有英雄情结吗?”他看着天花板,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你想啊,始皇帝的驱灵术士啊,那得多威风啊?一个繁衍了两千多年的家族,那得多伟大啊?穿越生死界,来无影去无踪,天哪,简直是超人啊,太酷了!你不知道每个男人都会期盼自己拥有无限的能力吗?可以掌控整个世界的能力!”
我摇摇头,作为一个无貌无财的小女子,我不太理解他所说的这种情结,对我来说,闲淡而没有约束的生活更惬意。
一提到英雄情结,有亮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从各种好莱坞的传奇角色,到中国武侠或玄幻故事中的神奇人物,如数家珍,他最崇拜的,竟然是秦始皇,无论是魄力还是成就,或是始皇留给世人两千多来都不能解开的太多谜题,在他看来,都是偶像的光芒。
我想起历史书上对始皇的各种描述评价,想不通一个杀戮无数的帝王,为什么能让一个细皮嫩肉看来娘的很的小男人这么崇拜,更何况,还要守灵家族的祖先成天帮他驱赶怨灵啊,这种所谓成就霸业有意思吗?
“哎呀,”手舞足蹈的小男人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我被他的叫声从历史长河中唤醒。
有亮摸摸自己的头,“好像脑袋被砸了一下。”
我猛地一下直起了身子,警惕地转着眼珠子,观察身边的动静。
最近的遭遇让我对身边任何异象都已经非常敏感了。
“好痛啊,”有亮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我的心开始噗噗地猛跳。
有亮看到了我紧张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四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打着哈哈,只是肢体放松不下来,其实这句没什么,我是安慰自己的。
迷信的小男人比我反应更大,瞪大了眼睛,“四姐,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在打我的头……”
“喂!”他的话让我觉得脖子背后都一凉,我快速地转身看了一眼,屋子里很正常,没看见娜娜,“你别乱说话!”
“不是啊,你最近犯冲啊,很邪门的,可能你店里真的还有什么脏东西啊。”
我呸呸呸!我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
“不如我们放点舞曲,热辣点的,”小男人的声音有点抖。
“半夜三更的,放什么舞曲,不怕被投诉吗?”
廖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循着声音看去,那家伙穿墙进来了。
我靠,感情我这个门这个玻璃墙,就是虚设的,就连之前那两个黑衣人,都是完全不用经过我同意随便就走进来了。
我这是衣冠端正坐着啊,这要是我在洗澡或者睡觉或者上厕所呢?
不行,关于这个问题,等下要跟他好好地沟通下,至少要有个约定,不能这么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说穿墙进来就穿墙进来。
而且,他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旅馆进出还要登记呢,他倒是拿我的店当作比旅馆还要来去自由了。
“对不起,陶有亮。”廖羽一走过来,先跟有亮打了个招呼,“谢谢你了。”
小男人笑嘻嘻地,“没事,沧海是我四姐啊,虽然以前因为跟老蔡吵了架就很少来这里,但我其实心里还蛮喜欢亲近这个四姐的。”
有亮的话让我心里犯嘀咕,他们什么时候吵过架的,我完全不知道。
“估计全世界就你不知道老蔡喜欢你了,”有亮斜了我一眼,“那好朋友嘛,总归是要劝劝老蔡,要对家庭负责什么的,大概是觉得没面子大家就吵起来了嘛,后来我们就不来你这里,怕遇见老蔡在这里大家心里有疙瘩,索性就分开来玩,跟他吃饭打球就不提你了嘛。”
我靠,还有这么一出!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我瞪了有亮一眼,“早点跟我说清楚,我也不用像个白痴一样被人家恨了还不知道原因。”
“这话怎么告诉你啊,多伤人面子啊。”小男人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去开DVD机。
“想不想听故事啊?”看着我们两个拌嘴没吭声的廖羽突然开口。
有故事听?又是什么神奇的事情?
廖羽所做的事情,对我来说依然是充满了神秘色彩,即使我从小就听说什么黑白无常什么阴曹地府,认识他以后,发现很多事情跟传说相去甚远,并且他虽然在我面前展示了一部分能力,但他的世界,我仍然是很陌生。
小男人也很兴奋,我估计除了始皇以外,他最感兴趣的就是眼前这个他认为是大神还想拜师的人了。
廖羽无视有亮的存在,很暧昧地挨着我身边坐下,毕竟是有外人在,我躲开了些,保持跟他的距离。有亮就坐在我们对面,三个人安稳坐下,开始听廖羽讲故事。
果然,如我怀疑的,这场沙尘暴,与守灵家族有关,不是我敏感,是确实。
当我听说,就昨天晚上,到现在,廖羽他们已经在蒙古地界跑了两次,还在那里打了好几个小时的架的时候,我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蒙古啊,即便是我脑子里的地图棱角模糊方向紊乱,我也知道那是一个离我这里很远的地方,估计火车都要坐两天,就算是飞机飞过去飞过来的飞两趟,那还打了好几个小时的架呢?他们是坐火箭来回的吗?
在我的概念中,火箭,应该是最快的运载工具了吧。
廖羽说,守灵家族近千年来第一次发起家族召集令,半数现役人员近百人都赶去了蒙古一处叫做什么曼德勒戈壁的地方与一个巫士一场恶斗,恶斗掀起的沙尘暴,因天时气候影响从蒙古地界南下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大概这两天天气都好不起来。
我的天哪,近百人,随随便便就跑去了蒙古?在那里恶斗?
以我的脑袋瓜,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的场面。
“那,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脑子里还没理清楚,又有很多问号在“叮叮叮”地敲我的头。
“对方突然偃旗息鼓,遁了。”廖羽皱着眉头。
“那你们算打赢了吗?”我不太懂打架或者战争,只知道输和赢,是必然的两种结果。
“如果以对方将全部亡灵都丢下独自跑路来说,我们算是暂时赢了。”
亡灵军?我脑子里飘过一个画面,很多具骷髅,列成方阵……
汗一个,我见着的鬼,貌似都是看起来血肉俱全的,我怎么会想到骷髅去了……
甩甩头,反正,赢了就好。
发现有亮一直没说话,瞥了他一眼,那小子正看着天花板发呆,表情看起来很陶醉。
估计是在意淫那场大战,搞不懂男人们为什么会对抗争那么迷恋。
突然想到,娜娜呢?
廖羽他们不就是从娜娜家的楼看出了问题,然后才有活宝叔抓什么幕后,结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那我那个朋友呢?娜娜呢?”我几时变得思维敏捷了?
廖羽伸了个懒腰,“对你的朋友,我始终还是会特殊照顾的,那个娜娜没事了,高柔来了。”
“喂,不许穿墙进来!”我猛地跳起来,“不许穿墙进来啊,我有门的,有墙的!”
话音未落,高柔已经穿墙而入了。
“啊啊啊,你们不能这样!”我暴跳,“随便你们什么人都是想进来就进来,门也不敲,完全没礼貌,也不管人家在里面干嘛,万一,万一我在做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呢!”
高柔被我一叫,愣在原地,一脸尴尬。
“我没有啊,我可是认真敲门的,”有亮看我暴跳,大笑。
“闭嘴!我是说他们!”我怒视。
“啊,对不起,这个,以后注意。”高柔舌头一伸,“那要不我现在出去重新敲门?”
我挥挥手,进都进来了,“算了,算了,这次就算了。”
好像看见有亮奇奇怪怪的?我刷一下转头盯着他。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高柔,男人看见美女时候的标准姿势,伸着脖子,目光呆滞,随时流下口水的样子。
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指,“喂!”
他大概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傻笑着缩回脖子低下头。
不过高柔可不把他放眼里,高傲的美女一走过来一叉腰一瞪眼,指着旁边的沙发对有亮说,“你,过去。”
野蛮女友,看见高柔那个瞪眼的动作的时候,我心里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