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死!”曾大虎面色狰狞,才与那备的亲军接触,便直接砍倒两个,温热的血桨溅在脸上、铠甲上,让他仿如杀神。
两支亲军短兵相接,厮杀、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斗得个旗鼓相当。
“哪里走!?”曾大虎反手一刀,又砍倒一人之后,见那备与陈聪要进密林,脚根一蹬,整个人弹射出去,顷刻间便临近,左手贸足力气狠狠一个锁喉扣,准确无比扣中了那备的脖子。
“啊…大…大王饶命!”那备被这大力掐得双目圆突,脸色涨红,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求饶地话语。
“停手!全部停手!你们的头在老子手里,谁再敢动老子就捏死他!”曾大虎冲那备亲军吼道。
此时门楼上,吴世璠刚刚踏上,一见下方场面,脸色微白了白,他怀里半岁的貔貅更是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怒吼声吓得紧紧缩在怀里,不时发出“唔,唔,”的两声怪叫。
战场之上,总有意外,林青料到了对面的土司兵不如自己的兵,却没料到比自己这方最差的山贼。
杜百坤指望手下山贼给自立功,却没想到率先崩溃的竟是他们,战场上往后跑是大忌,尤其是大规模疯了一般尖叫着往后跑,会影响到其他士兵。
杜百坤恨其不争,扯着嗓子怒吼:“跑什么?!不准跑,都给我回来!…”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谁也没想到,正所谓生死间有着大恐怖,冷兵器战争中一千人若死上两百必溃,而林青一方也只需死上百余便必崩。
这时百余山贼被吓破了胆,慌乱和恐怖袭上林青一方每一个士兵心头,一旦兵败如山倒,就毫无办法了,亲爹都喊不回来。
林青在门楼上看得心里一紧,肾上腺素的刺激,使他右手死死捏紧了拳头。
吴世璠也看出来形势不妙,一时间都忘了他上门楼的本来目的,是要问问是哪个土司的兵竟如此大胆。
眼见着溃败就在眼前,就在这时候,土司兵后方突然传出喧哗、骚乱,只见曾大虎左手拿着马刀,右手捏着那备的后颈,身后跟着亲兵,大步踏来。
这一幕,让林青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吴世璠也看得眼前一亮,这是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
……
……
一刻时间的交战,即便曾大虎没有擒住那备,再有一会胜负便也要分出来了,每一刀、每一枪都几乎是用尽了全力,这不可能出现连续大战数个时辰的情况,至于大战三天三夜更是痴人说梦,即便身体能熬住,精神也必然崩溃,持续不停游在死亡线上,只要还属人的范畴,就不可能受得住一波波对心灵的冲击。
令人心悸的声音弥漫山野,这是濒临死亡的人在战场上哀嚎,李山华于心不忍,终是带着徒弟李芳一个个查看是否还有救,没有救则由老兵补刀。
当然,救的只能是林青一方,他要敢救土司兵,只怕立马得被刚刚才杀红眼的林青士兵砍了。
此时山寨大厅之中,两排亲兵挺立站着,几个把总也对中间站着的那备怒目而视。
上方坐着林青,吴世璠就在下首座上。
冷咧的气息萦绕,一番缘由之后,林青阴沉着脸,凛冽的目光扫在那备身上,怒道:“那备!我派三拨斥候与你交涉,你却连问都不问,直接便砍了,你…可知罪?”
“我…”那备目光先是落在吴世璠身上,想说这就是个误会,但见吴世璠只低头摸着他的貔貅,嘴里不时轻声说着:“啊宝,快吃。”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猛然间更发觉这大厅里满满的兵竟没一个是自己的,悚然而惊间,他不是蠢笨之人,不敢抗辩,立时说道:“知罪…”
林青听了,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缓和,仍旧冰冷冷道:“既然知罪,你打算如何弥补我军伤亡?”
“这…”那备又是看向大厅里唯一认识的吴世璠,想诉苦说自己的兵死的最多,但吴世璠仍旧正眼也不瞧他,这让那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无法,只得小心试探地问:“不知林将军要如何弥补?”
林青冷笑道:“自然是用钱弥补,难不成你想用命?”
那备听了冲林青干笑道:“用钱的话,小意思,小意思,多的不说,三四千两在下还是出得起的,林将军只需放…”
“三四千?放你娘的屁!”曾大虎突然打断了他,怒道:“俺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不赔一百万两白银,你以为你今天出得去!?”
“一百万两白银?”那备听了目瞪口呆望着擒住自己的曾大虎,随后勃然怒道:“我赔偿四千两已是看在世孙的面子上,你们军士死伤未过一百,善后抚恤,乃至一些亏失,四千两已经完全超过了…这位勇士能勤住我,那备敬佩,但你如何好意思说出赔偿一百万两白银这样的话来?先不说元江能否拿出这么多,就是能,一百万两银子可以募多少兵,这位勇士你可知晓?”
“拿不出?拿不出就牵你家的牛来抵!休想赖一钱银子的账!”曾大虎毫不避让,怒瞪回去。
他就是觉得一百万两很多,而他们现在又缺钱,还真没想太多。
“牵我家的牛来抵?”曾大虎的话,让那备不知如何接口,就是将元江境内的马和骡子也算上,也不可能值一百万两之巨啊,他不由看向座上的林青道:“林将军,你手下这位将士简直不可理喻,你的意思是什么?”
林青冷峻着脸,一直没有变化,心中其实早已想笑,咳嗽两声正欲开口时,却听吴世璠插口道:“赔偿一百万两白银的确过于荒唐了些,这几乎是我王爷爷和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三位藩王麾下数十万大军一年的军费总和了,况且元江也拿不出这样多,我看这样,由我作担保,说一个你们双方都能接受的数目如何?”
那备见吴世璠终于替自己说话,心里不由暗松一口气,真要是赔这么多,依那天凤的脾气,还不得活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