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这一小小插曲过后,林青用了亲兵做的早饭,用完已是临近中午。
署衙一进大厅内,底下六人,均是谢正按照林青命令在城中寻的识字之人,一番筛选后,却只有一中年童生合了林青的要求。
林青在主座上,正打量着这人。
只见他三十左右,脸颊消瘦,身上一件长衫打着不少补丁,整个人透着贫寒之色。
林青两指在桌案上有节奏地敲打,心中思量:“只是童生的话,怕是才气有所不足,但这署衙需要的,也不是翰林官,有能耐,可办实事也成……”
想罢,对底下道:“如今衙署内各职空缺,眼下最紧要事,唯安民尔。”
说着,看向那中年童生:“许维,本将委任你暂代典史一职,兼安抚登记流民,待有了功劳可扶正提拔。”
许维本是家中困顿,妻儿老母食不果腹,走投无路了,听将军府招人故来一试,本想什么活都干了,不想竟不是他预想中的抄文书,而是委于正职典史。
典史虽然不入品阶,只是州县中的佐杂官,但却有年俸三十两,每月有月银可拿。
为了考取功名蹉跎半生,不想此时才总算对妻儿老母有个交代,至少…不会饿死了,心中一热,就是拜倒:“愿为将军效死!”
林青看着,点点头,至少比谢正识相。
让许维起来后,林青又看向谢正:“若是将城中所余粮草施粥于流民,可以维持几日?”
谢正闻言,站到大厅中央与许维并排,拱手道:“禀将军,若施粥于流民,约莫能维持十日。”
“十日…”林青皱着眉,思量着:“吴三桂若是做绝些,将粮草全部撤走,怕是这城一日也守不住,今日便要大乱了,留下十日粮,是让我可以有周旋的余地,到别处买粮?”
“倒是想得周全啊,看来他还是希望我能守住的。”轻笑了一下,林青道:“许维,你今日便领这施粥的差事,谢正带兵协调维持秩序,下去吧,立刻着手做。”
“是。”二人应了就要出去。
林青又叫道:“等等。”
二人又折身回来:“将军还有吩咐?”
“施粥时若有流民插队,滋扰生事,我许你二人…”
谢正未等林青说完,便自做聪明道:“杖多少?”
“杖多少?”林青冷笑,道:“遇插队者,我许你二人先斩后奏,枭首示众!”
“枭首示众…”谢正闻言愣住了,倒是许维拱手道:“下官领命。”
谢正反应过来,也应道:“标下领命。”
二人出得大厅,许维对谢正做辑:“谢把总,往后同在将军手下为官,将军有何不喜之处,平日还请提点一二。”
谢正看了他一眼道:“今日找得几人,不想只有你一个留了下来。”
“许某也是运气,还要多谢谢把总将我找来,不然许某一家今日也要来领粥了。”
二人交谈少许,便商量着施粥一事,准备去了。
厅内,林青靠坐在椅背上想着事情,门口守着四个亲兵。
来到这世八年,一步步该怎么做,林青已然推演过许多次,这才让他现在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而是每一步都胸有成竹。
眼下之事,需先安民、修城、屯田、招军,而后才是考虑如何抵御莽白一部。
只是做这些事,林青不可能全部亲力亲为,他不由苦恼:“人才难寻,眼下能想到的只有师傅与唐泰,但即便立刻写信,一去一来,师傅来时也是明年了,至于唐泰,在大理鸡足山倒是不远,只是现今这般请他出仕,他怕是不愿,需得建起些基业后,让他见到反清驱虏有望才有说服他出山的可能。”
梳理了一阵,林青渐渐理清了头绪,冲门口叫道:“段杰。”
守门的四个亲兵之一正是段杰,他听见了,赶忙奔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你们头儿叫来。”
“是。”段杰应了就离去。
段杰到更房时,曾大虎仍在呼呼大睡,这段时间的奔波,使他没一天能好好睡觉,若无人打搅,他绝对能睡上几天。
段杰轻轻摇他:“头儿?醒醒,醒醒,将军传你见他。”
曾大虎半梦半醒间一翻身:“知道了。”
段杰见他又要睡着,想着林青命令,他还是分得清主次,忙叫道:“统领…将军还等着呢…你不能再睡了。”
曾大虎被段杰唤得不耐烦,坐起来,狠瞪了他一眼。
段杰知道这位统领动不动便是打骂,干笑一声,不敢多留,跑到更房外等候。
从昆明来的路上,在林青授意下,曾大虎已然跟亲兵们打成一片,成了他们的头儿。
至于这个头儿的官职,林青只说是亲卫统领,也没解释。
亲兵们自然都是不解,纵观前明与现今两朝,也没这官。
对此,林青只说知道是头儿便成,所有亲军,包括往后再招的,均归曾大虎管。
而让曾大虎任亲卫统领护卫自己安全,也是林青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他非常明白曾大虎是多么的“有勇无谋”,将他放在任何位置上都不合适,唯有这亲卫统领需忠需勇,独独不需要“谋”。
类似官职,此时文官武将挑人均是如此,只需忠,只需勇,唯独不需要“谋”,如果有“谋”怕是还不敢要了。
托付身家性命之职,谁敢大意?
让曾大虎统率亲军,林青再放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