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西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长山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和曾大虎父子二人一番解释后,林青也回到了同是土坯房,但却有青瓦顶的家里。
母亲芸氏自村里大户家下工后,就赶忙回来做好了晚饭,跳脱玩闹一天的林青有些饿,看着锅里比平时饭菜稍好些的青稞直咽口水。
本想跟母亲说天天没有油水、快饿成猴子之类,芸氏却先问道:“天都黑了,你爹怎么还不回来,他让你回家时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林青摇摇头:“爹只让我不要跟着去,回家时就会买肉。”
说到这里,两眼冒着精光,再看锅里地青稞已失去了兴趣,正想着肉的滋味时,只听芸氏惊呼:“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林青闻声向门口看去,只见林泉生光洁的脑门上有几条细小血痕,胸口的短褂也破开了一个大口子,身上脏兮兮地,狼狈极了。
林青叫了声爹后几步跑到父亲面前,望着他狼狈得模样不说话,林泉生见儿子窜跳过来,也不回妻子的话,从背后背篓取出答应林青要买的猪肉笑说:“看!儿子,爹买肉了,高兴不?”
望着狼狈的父亲,林青不知道说什么好,期盼已久的肉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诱人了。
正想询问时,性急得芸氏已先他一步开口:“当家的,你去镇上卖山货怎么会弄成这样?跟人打架啦?”
林泉生听了这话,才因为给儿子看猪肉而高兴的神情马上变成了愁色:“唉…别提了。”
芸氏不依,追问道:“干嘛不提啊?你都弄成这幅样子了。”说完又对身旁林青道:“儿子,快去给你爹打盆水来洗洗脸。”
林青端着木盆回来时,只见母亲芸氏还不停追问着,林泉生却似乎真不想说,任是妻子软磨硬泡,就是木讷地不吭声。
待用热水洗了把脸后,林泉生才开口:“往后咱们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为啥啊?”芸氏疑惑。
林泉生叹了口气:“今日我卖完山货时,庄头带着他的手下强行要我交税。”
芸氏不解:“交税就交呗,赚十文交七文,大家伙儿都知道地事。”说到这里芸氏突然紧张起来,凑上前去仔细打量林泉生的身体,嘴上急问:“当家的,你是不是学曾承柱他跟庄头掐起来了?”说话间嗅嗅林泉生地右手,又抬抬他的胳膊,没发现什么异常又问:“有没有被打伤哪里?”
看妻子紧张不已,林泉生想告诉她,芸氏却已急得快哭了:“当家的,你倒是说话啊!你可不能像曾承柱一样瘸了,不然咱们一家可怎么过活!”
在一边看着的林青对老娘这急性子有些无语:“娘,你急成这样,都你一个人在说了,爹怎么回答你啊?”
“大人说话,小孩子家插什么嘴!”不想却遭到芸氏白眼。
“好了!都别说了,听我说!”林泉生这一家之主终于发话。
“事情是这样,今日庄头说,往后除了朝廷的三成和平西王爷的四成税外,咱们还要再交一成给镇上当保护费。”
“啊?”林青和芸氏同时惊呼。
林泉生话语不停,继续道:“我本想和他们理论,但撕扯下想到承柱的下场,就强忍着交了。”说话间把今日赚得钱从背篓里拿出来:“今日总共采得四十二斤黑参茸,卖了两贯零十文,上交给他们八成,再买了三斤猪肉就剩下三百四十二文了。”
林青看着父亲手上几吊钱,暗暗想着:“一斤盐就要二三百文,说不定更贵,原来每天早早起来上山下坡,冒着猛兽危险也只能赚到一斤盐的钱。”
见丈夫没事后芸氏也不再说什么,踩着她的三寸小足从锅里把温着得饭菜拿出来摆上,一家人决定肉留着第二天再吃。
饭桌上,林青问父亲:“爹,既然贩卖山货要交这么多税,那你还不如去帮地主家打短工呢,发地工钱总不用交了吧?”
林泉生却疑惑:“什么地主家?”
芸氏闻言也不解得对丈夫道:“咱娃儿这些天古怪得很,当家的你是不知道,前两天他出恭时还问我要纸呢,也不知道抽得什么疯。”
林青见他们疑惑不解才想起来,这时候还没有“地主”这个称谓,现在还叫“东家”,要么就是称呼主家的官名。
想到这里忙用憨声解释道:“地主是我听村口说书的讲得,就是大老爷家。”
“哦,你是说找个东家打短工啊,不过我怎么从没听老张头说过地主这词啊?”林泉生狐疑道。
“可能他说得时候爹你不在吧。”林青忙低下头吃饭,掩饰撒谎的尴尬。
芸氏拨弄了下桌上明黄色地桐油灯,让光线更亮些:“臭小子你懂什么?你娘我就是给曾老爷家织布的长工,一月下来才三百文工钱,还不如你爹去一天呢。”
林泉生也说道:“是啊,自从这两年有人来收购这菌子,八月到十月这段时间村里不少人都上山去釆,日子变好了不少。”
讲到这里,林泉生语气间颇多惋惜:“不过像你承柱叔就可惜了,瘸了一条腿,帮工都没东家会要了,日子比以前还不如呢。”说话间看了看儿子:“小兴你明天一早,把我拿回来的肉给大虎家送去一斤吧,他们也怪可怜的。”
林青闻言想起了今日在大虎家看到的一幕,忙不迭点头应着。
山村生活没有什么娱乐地事可做,吃饭时也就是聊聊家常,林青想着一会就要上床睡觉,可自己还是睡意全无,主动找话道:“娘,你说说你在东家帮工的事吧,东家会不会打骂你们啊?”
芸氏闻言笑:“嘿…穷汉家惯娃娃,财东家惯骡马。那骡子都要惯着哩,怎会打骂我们长工?”
林青想到前世电视中地主家做派,一幅我不相信你的语气道:“娘你胡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