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韵静已经等在树前,上前来除掉姬灵惜了手上的缰绳,牵走姬灵惜的马,把马随意放在一片沙地闲逛,也不用栓起来。
“不会跑吗?”姬灵惜有些担心,丢了马她要担责的吧。
萧韵静笑道:“不会啊,有苏哥哥在,跑不了的。灵姐姐,苏哥哥给你挑的这匹马不错吧?通人性吧。”
苏凌昇挑的马?那个冰块脸挑的?姬灵惜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安的感觉冒出来,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姐姐,你说这片金色好不好看?”萧韵静仰头,看着参天的胡杨,脸色欢喜。
姬灵惜抬起头来,点头道:“嗯,很好看。”在她眼前,大片的胡杨树叶已由绿变黄,一眼望去,阳光下金色的树叶,衬着湛蓝的天空,树叶风中婆娑起舞,有种强烈的反差,这亮丽的色彩,鲜明的影调,足以令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了。
君东篱曾说过:“胡杨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每次他对生活丧失信心时,他都会来胡杨林看看,在胡杨的身上,他能找回生命的信念与正确的态度。”
胡杨就是这样,在高温烈日下,依然娇艳而不变本色;在冰冷严寒中,依然坚强挺拔屹立。他不惧侵入骨髓的斑斑盐碱,也不惧铺天盖地的层层风沙,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
这里的胡杨林,树体高大粗硕,虽断臂折腰,仍死挺着那一副铁铮铮的风骨;虽伤痕累累,仍显现着那一腔硬朗朗的本色,这样的品格才是真正的生命本色。
“在我们墨族有一个传说,传言胡杨有三千年,生长不死一千年,死后不倒一千年,倒地不烂一千年。这就好比人有三世,有命定的三世情缘,即便斗转星移,万物变更,再见面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生命里的那个人来。灵姐姐,你说下一世我夫君会在哪里等我?会不会在胡杨下等着我?”萧韵静看着金色的胡杨,脸上虔诚无比,她相信这个传说,就算这一世她和龙渊不圆满,他们还有两世再续。
“会的吧··”姬灵惜心里触动,脑中忽闪现出龙渊的那时的话来:“姬灵惜,我们下场都是一样,入不了轮回,没有来生,只能在这天地间徘徊,直至灵魂消失殆尽。”
又想起当年在胡杨林前,她和君东篱有过一次分离,那时两人依依难别,她对他说,她是寻觅了几个世纪,才在这一世里找到了他,那时的君东篱望着她,眼神坚定不移,跟她说,下一世换他去轮回里找她。
这些话历历在目,犹在耳边,现在想来还真有点讽刺,她哪里还有什么来世,又真的会有来世?应该是不会有的吧。想到这些,姬灵惜不免悲从中来,眼色哀伤,叹惋道:“静儿,下一世说不定你会遇到比龙渊更好的人呢,我可能遇不到了。”
萧韵静直摇头,大声道:“不,我夫君是我的夫君,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是,我就认定他了。”
“是么?认定了。”姬灵惜看着萧韵静倔强的模样,忽然笑了,心里有暖暖的阳光照进,里面的阴霾一扫而光,有什么好悲哀的,这个结果不是早就坦然接受了。姬灵惜,你这矫情的模样还真讨厌,她在心里骂起自己来。
身后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巫山晴他们来了,果然有不满的声音不满向这边过来:“不就是来看胡杨嘛,有什么好稀奇的。”是个女声,自是巫山晴无疑,败坏了气氛。
萧韵静有些生气,转过身,不悦道:“晴姐姐,这种树在大漠里很难见的。”
巫山晴满不在乎道:“再稀奇不就是几颗树么。”
一旁,苏凌昇看向他处,冷声附和道:“是不稀奇。”
萧韵静脸一红,没有再说话,姬灵惜冷哼道:“是啊,你们墨族有啥好稀奇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万里黄沙连一线,风吹黄沙盖黄沙。要说稀奇,你们墨族的人最稀奇,比天山上的雪莲还高贵,比天上飞的海东青还强劲,眼高一切。”姬灵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想为萧韵静出头,这个姑娘对她那么好,不该被人这么欺负。
巫山晴瞥了姬灵惜一眼,眼中尽是嘲讽,讥笑道:“是啊,比不得你们君天国繁华热闹,人杰地灵,什么样的人都有,贱人也不少。”
萧韵静闻言,眼睛忽地亮晶晶起来,兴奋道:“是啊,晴姐姐,君天国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以穿很多漂亮衣服,买好多种胭脂水粉,晚上还可以逛夜市,可以赏花灯··”
巫山晴脸色难看,打断了萧韵静的话,冷冷道:“不用你说,这里的几个人,哪个没去过,不就是人多些,日子奢靡些。哼,一个个贪图享受,软弱文气,全是些花架子,那里的男人,十个加起来都比不了我墨族一个女子,都是斯文败类。”
萧韵静刚提起来的兴致被生生打断,话到嘴边,又被巫山晴一通说,她红着脸,急道:“谁说的,篱哥哥就不是这样。”
姬灵惜感激地看了萧韵静一眼,没想到两人立场不同,居然也会有统一战线的时候。巫山晴脸上一阵白,怒气上来了,对萧韵静又是一顿大训:“什么篱哥哥,他是鸣沙宫的叛徒,你懂不懂?他背叛了师父,背叛了鸣沙宫,你有脸还叫他篱哥哥?静儿,你别忘了你是墨族的人,是鸣沙宫主的女儿,你居然帮着外人来数落自己的同门,你眼里还有没有墨族?”
姬灵惜冷笑道:“叛徒?今时已不同往日了,巫山晴,你嘴里的叛徒,如同手握重权,要攻占你墨族,易如反掌。若不是这个”叛徒“怕战火殃及两国无辜百姓,竭力阻止战争,你以为你墨族还能存在吗?”
苏凌昇幽冷的眸子射出冰冷的刀子,看着姬灵惜凌厉一眼,冷冽道:“他敢?在我墨族覆灭之前,我会先把君东篱的头,丢在你面前。”
姬灵惜瞅了他一眼,冷笑道:“永远都没那一天,你若喜欢臆想,你喜欢就好了。”
几个唇枪舌战,针锋相对,萧韵静被这阵仗吓住了,弱弱地解释道:“晴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君天国好玩而已··”
巫山晴更加恼了,怒道:“静儿,你闭嘴!你今天没带脑袋出来吗?这女人是谁?她是君天国的人,你连是敌是友你都分不清了?”
姬灵惜也火冒三丈,将萧韵静拉在她身后,冲巫山晴大喊道:“静儿和你地位平等,你凭什么叫她闭嘴,你别仗着静儿脾气好,就总是欺负她。”撒泼骂架是吧,她来,嘴巴骂人姬灵惜很擅长。
巫山晴冷声道:“就凭我是阴山王的女儿,是墨族汗钦定的公主,我就有资格敲打有异心之人。这里墨族内,没人欢迎你,你早该滚了。”
姬灵惜闻言,不怒反喜,大笑道:“我滚,我现在就滚!你是墨族的公主,说的话有效没?有绝对命令力没有?”说完,姬灵惜大踏步向外走去,被释放的这一刻,浑身自由,简直畅快到了极点。
萧韵静追上来,拉住姬灵惜的胳膊,急道:“姐姐,你别走!”
姬灵惜回头一眼尽是嘲讽,道:“静儿,你们墨族的公主都下令让我滚了,我这是遵从命令,听她话呢。”说完,姬灵惜手往脖子上抹了一下,装作很害怕的样子,道:“再不走,我要被杀头的。”萧韵静死死地拉着姬灵惜,她的力气比姬灵惜大,姬灵惜竟脱不开身。
“夫君,夫君··”萧韵静着急死了,脑门上渗出汗来,只好向龙渊求助。
苏凌昇看着姬灵惜,射出寒光,威吓道:“你再跑一步,我把你脚砍掉。”
姬灵惜转回身子,走到巫山晴面前,讥笑道:“巫山晴,你这墨族的公主怕是个不疼不痒的名号吧,你说让我滚,你看你们墨族没一个人拿你的话当回事。”
龙渊靠在一颗胡杨上,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这一切,得意极了,继续煽风点火,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这刚把戏台子搭起来,继续啊,都别停下,我还没看过瘾,你们继续,放心大胆地来。”
姬灵惜白了龙渊一眼,没好气道:“你要看戏啊,我还不演了。”
龙渊环顾四周,藏在一颗树后,一脸无辜道:“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姬灵惜不耐烦地吼道:“你们一家子可以关起门来演,我是个外人,还是不参与了,我擂不动你们人多。”
龙渊从行囊里掏出一块银子来,拿在手里扬了扬,眯着眼道:“姬灵惜,演的不错,给你的赏钱。”
姬灵惜反唇相讥道:“就这么点?我时间有限,你就花这么点买我刚才花的时间?”姬灵惜语义双关,也只有龙渊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来,只有他知道她是个短命鬼。
龙渊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又加了几块碎银,伸手一投,把银子向姬灵惜这边扔来,萧韵静早就松开了姬灵惜的胳膊,姬灵惜伸手将银子稳稳地接在手里。
巫山晴忽地冲上来,用力推了姬灵惜一把,揪住她衣服,怒道:“你还要脸么?君东篱呢?他不要你了是不是?他不想要你,把你丢到这里来了,你就勾引别人的男人,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