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姬灵惜还在睡觉,君东篱侧着身子,在她耳边不停地轻唤道:“姬灵惜,起床了。”
姬灵惜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懒样洋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再多睡会?”翻个身子,又迷糊了过去。
君东篱将姬灵惜抱起来,动作轻缓替她穿上衣服,姬灵惜头靠在他怀里,眯着眼睛又多睡了会,他的心脏搏动有力,她真想多在这结实的胸膛上停留一会。
两人换好衣服,又在仙客居吃过早饭,姬灵惜站在门口等,君东篱牵来了一匹马,将姬灵惜扶上马后,再翻身上马,搂着姬灵惜,用力一拍缰绳,马就脱了弦出去。
姬灵惜迎着风,鼻子痒,连打了几个喷嚏,君东篱见状,将姬灵惜搂得更紧了,问道:“怎么了?”
姬灵惜觉得身上很热,连头也是晕的,迷糊道:“好像有些发烧了。”
“我昨天发着烧来的,没来得及吃药,估计是传上你了。”君东篱笑了笑。
姬灵惜一听,回过头,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疾言厉色道:“君东篱,你故意的,你生病了还来招我。”说完,手已经盖上了他的额头,还好已经不烫了,她放心了。
君东篱笑道:“我昨天给你吃过药了,你热一会,发会汗就好了。”
姬灵惜软绵绵地靠在君东篱身前,看着前方的道路,不解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你不会要带着我私奔吧?”
君东篱头低下来,在姬灵惜耳边道:“姬灵惜,你这么想跟我私奔啊,早说啊,我现在就带你私奔。”
姬灵惜脸色泛红,揪了一下君东篱的脖子,佯怒道:“没有,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们去福缘寺祈福,上次我在那求了一个心愿,让你再回到我身边,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们去还愿。”
“是么?这么灵验?”姬灵惜忽然来了兴致。
“嗯。”
姬灵惜笑道:“哎,也不知道当时太子妃许的什么愿,我猜她许的肯定是姬灵惜永远消失不见。你看,我现在又回来了,这么算来,是不是又不灵了?”
君东篱揪了姬灵惜的嫩脸一把,他脸上三分怒意,道:“姬灵惜,你非要这么说?我对外宣称带了刘紫熏,实际上压根没带她,她现在不想跟我演戏,也没办法了,我说什么,她就得照着演。我已经跟她摊牌了,如果她触及了我的底线,我不介意受天下人嘲笑。”
姬灵惜摸着自己被掐疼的脸,笑道:“好啊,好些日子没见,你这性子越来越狠了,深得我心。”
“还不是因为你大哥故作疑阵,害我扑空了好几个地方,翻来覆去地白找。不过,我昨天给他的大礼,估计他现在心里也不好受。”君东篱嘴角上扬,有些得意。
“你给我大哥什么了?”
“我皇姐的信。我应该晚些时候再交给他的,不过他折腾我这么久,我也让他多受些苦。”
君幽诺的信无疑是对霍楠澈最大的冲击,爱了那么久的人,转眼成了自己的亲人,那种痛无法言说。而如今君幽诺还不知道真相,对霍楠澈满怀期待,还时刻担心他的安危,而霍楠澈却无法再回应了,为这事霍楠澈真的痛苦极了。
姬灵惜幽幽道:“我大哥真的很苦,一身武功修为全没了,公主又成了妹妹。”
君东篱单手抓住缰绳,松开一只手,将姬灵惜头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我皇姐写的是报平安的信,她一切都好,你大哥可以安心了。皇姐是在用她的自由,来保两族暂时平安,我不会让她再呆多久的,你相信我。”
姬灵惜还想说什么,君东篱用手紧紧拥住她,轻声道:“姬灵惜,你靠在我身上再眯一会吧,到了我喊你。”
姬灵惜手狠狠地捏了君东篱大腿一把,气道:“你以为这是在马车上啊,这是在马上,这么颠簸,我怎么睡得着。”嘴里是这么说,可当她靠到君东篱的胸前,心中觉得无比安宁和踏实,眯着眼睛居然真的睡过去了。
到了福缘寺门口,君东篱将姬灵惜抱下马,再叫醒了她,牵着她往寺里走。福缘寺是信教徒朝佛的圣地,这里香烟缭绕,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信徒们双手合十,举过胸、额、头,然后平扑在地上,天天如此,以致使石板许多地方都凹了下去。比起喧闹的清河城城隍庙,福缘寺则是一个远离繁华俗世的佛门净地,人们排着长长的队,只为在那颗由整木雕琢而成的菩萨前大拜,以祈求平安。
走进寺里,寺庙的中央有一座“大雄宝殿”,两人进了大雄宝殿,一位头戴黑珠、伸手张指的“如来佛祖”呈现在两人眼前,旁边坐落着十八罗汉、观音菩萨等,佛像旁边有几个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打坐。寺墙上还有“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一看就知道有一些年头,外面建筑物的木桩经过时间的侵蚀,有一些外皮已经剥落,显得十分破旧。
两人在一块蒲团上跪下,诚心跪在佛祖面前。
“姬灵惜,我们在佛前拜拜吧,告诉他们,我们又在一起了,让他们来祝福我们。”他侧头看着她,眼神里全是深意。
“嗯。”她笑了笑,拜了下去。
两人动作一致,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首,姬灵惜在心中诚心诚意地念道:佛祖在上,请原谅信女的罪恶,信女强留在此地,只想多陪陪我的心中人,即便是飞灰湮灭,也不后悔,求佛祖让君东篱少受些苦,愿他一世平安喜乐。
两人跪拜完,君东篱拉起姬灵惜,两人又上了几只香,捐了些钱,君东篱神秘笑道:“姬灵惜,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姬灵惜忙用手指压住他的嘴,摇头道:“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君东篱张开嘴,说了一字,但并未发出声音,姬灵惜听不见,但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白字,她微笑着,靠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白·头·偕·老。”
君东篱点头,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笑容舒张开来,眉间都是暖意,姬灵惜心里也是暖暖的。如果只是这一世的承诺,她给得起!下一世,她或许已经不存在了,她心里默道:“原谅我,君东篱,如果我给不到下一世了。”
两人跪拜完佛祖,走出大雄宝殿,君东篱拉着姬灵惜往一条小道走,边走边说:“我带你去找一个人。”
两人走到内院中央,姬灵惜抬头一看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寺虽小,却有一种不衰的感觉。内院里人很少,寂静的空气中有几只鸟儿唱歌,听着十分悠然,两人都不由得慢下脚步来。夕阳西下,漫步于寺庙之中,聆听深沉而悠远的钟声,别有一番意境,这里果然是个禅修的好地方。
这时,一个老和尚迎面走了过来,向两人问好,两人也是回礼,双手合十,向他一拜。老和尚疾步离开,君东篱牵着姬灵惜,快步紧追,一直跟在老和尚身后。两人跟着老和尚到了一处厢房,进了屋后,老和尚给两人倒了一盏茶,坐在蒲团上,看着两人,平静问道:“不知两位施主,跟着老衲所谓何事?”
君东篱牵着姬灵惜在老和尚对面坐下,虔诚地说道:“大师,我们有一事请教。”
老和尚微笑,缓缓地说道:“施主说来听听。”
“晚辈听闻,大师您乃得道高僧,看破一切,已然成神,所以想请大师指点迷津。我岳父母几年前,惨遭贼人杀害,这些年来,我们各处遍寻,找不到一点线索,请大师您指点。”
老和尚看着姬灵惜良久,眼睛里没有一丝神情,仿佛她不存在,顿了一会,缓慢道:“请问尊夫人如何称呼?”姬灵惜抽开君东篱握着她的手,她手心已经汗涔涔了,对面的这个和尚着实让她心神不宁。
君东篱恭敬地说道:“内子名唤:姬灵惜。”
“姬·灵·惜··”老和尚重复了一遍姬灵惜名字,又微笑道:“惜,就是这个惜字。夫人,若你为仇恨而来,待大仇得报时,早日离去吧,徒留无益。”
姬灵惜心虚极了,满头是汗,她听得出这老和尚话里有话,怕他再说出些什么来,连忙拉着君东篱辞别:“谢谢大师指点,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大师言尽于此,我们都心领了,不会再多问让大师为难。今日,有劳大师了,我们会多奉上香火钱。”说完,姬灵惜惨白着脸对老和尚恭敬地行了一礼,拖着君东篱出来了。
君东篱不解道:“怎么不再多问问?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大师的。”
姬灵惜脸色惨白,那个老和尚的笑容实在太瘆人了,她心里七上八下,随口道:“大师已经说了,惜,那就是在西边,不用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