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做好这桃花酒,两日已悄无声息过去了,姬灵惜观察天气,大漠里的风雪已经小了,只是还没完全停,看样子再等两日,风雪就会完全停了,回清河城的时机到了。
有君东篱在的这两日,她睡得甚是安稳香甜,有一种久违的幸福。又是一夜过去,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山谷的薄雪上,清新的空气笼罩人间,有一番赏心悦目的舒适。
打开车厢,阵阵微风从对面不远的树林里吹来,掠过脸颊,一丝寒意渗入皮肤,让人有些莫名兴奋。
“咦,人都去哪了?一个人都没有?”睁开眼睛看不到君东篱,姬灵惜疑虑丛生,他去哪了?袭香见姬灵惜醒了,拿来洗漱水盆,伺候她梳洗更衣。今日怎么换袭香过来照顾她了?难得君东篱已经不在这里了?姬灵惜不敢多想,她在害怕。
“小姐,先洗漱吧,人会清爽些。”姬灵惜默默由着袭香给她洗漱,始终一言不发,君东篱突然不告而别了,未留一言片语,没有和她道别,她的心冷至谷底,伤心得难以言语。
洗漱完毕,姬灵惜喝过药,袭香才正式禀告:“殿下他走了,昨天晚上已经出谷了。”
姬灵惜心里委屈,嘴上却毫不在意地说道:“哦?是么?他都已经走了,那好,我们今天也启程回去,我们先去醉芳楼,去找兰青姐姐。”
袭香着急起来,劝道:“不行的,小姐,殿下交待过要再等两日,等雪完全停了,我们再走,现在谷外还下着雪,很危险。”
“他走得,我就走得,我的安危我自己负责,不劳他费心。”姬灵惜冷笑了一句。
丫头轻声道:“小姐,何苦赌气来着,殿下是为你好。”
姬灵惜心里恼怒,为她好?为何还要不辞而别?就这么抛下她,让她心生欢喜又跌至失望。一个人冷静了一阵,姬灵惜清楚过来,目前的局势下,她对君东篱来说就是累赘,可她还是无法接受君东篱就这么抛下她的事实,她看着车厢外,始终一言不语。
袭香温柔地替姬灵惜挽着发髻,温声劝道:“小姐,为了小皇子,好好保重身体。”
姬灵惜痴痴地看着那片花瓣飘飞的桃花林,心中愈加坚强起来,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必须得好好活下去。好,多等两日,那就再多等两日,现在赌气离开是愚蠢的做法,人只有冷静下来,方不至方寸大乱。
正如君东篱所料,两日后雪已经完全停了,太阳升上山头,万道光芒驱走了淡淡的晨雾,洒下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太阳越升越高,红彤彤一片,东方燃起了火红的朝霞,辉煌灿烂,熠熠生辉。雾气骚动起来了,如薄纱般一缕缕渐渐消逝,整个大地也在一分分地显露出来了,谷底的薄雪在慢慢消散,化成水流缓缓向谷外流去。
天气不错,该启程了,姬灵惜再也不想耽搁了,吩咐道:“袭香,咱们启程吧。”
袭香已将东西收拾妥当,只等姬灵惜一声令下,驼队便动起来了,往谷外走去。龙渊留下的十名侍卫一直未曾离开,见众人启程,也翻身上马,护送着驼队往前走去。倏忽,风广陵骑马从后面赶上来,马蹄声起,姬灵惜透过车窗回头一看,看到来人居然是他,颇感意外。咦?风广陵怎么在这里?这两天一直不见他,她以为他随君东篱走了。
风广陵骑马靠近,说道:“过了桃山,再有几日就进入君天国边境了,这一路起不了风波,你可安心。”说完,他已骑马绕到了驼队前头,与马车擦身而过。
姬灵惜怔住了一下,不明就里,风广陵既然在这里,那君东篱现在到底在哪里?“袭香,风广陵没有跟殿下一起?”她着急地向袭香打探消息。
袭香解释道:“殿下前两日便启程回清河城了,他命风广陵和我保护小姐的安全,风广陵自然是跟咱们一块走了。”
“是么?怎么前两天不见风广陵?”
袭香笑起来,道:“他啊,说不定躲在哪个地方修炼武功呢,前几天,殿下指点了他几套武功,他肯定是悟到了些招式,躲起来练习了。”
“哦?躲起来练习武功?”姬灵惜半信半疑,这个借口没什么破绽,看似合理,怎么感觉不对劲?难道还真有这么有趣的人?练习武功还要躲着不见踪影,她又盯着风广陵的身影看了几眼。
一行人出了桃谷,转眼又进入了茫茫沙漠,走了几日,一路平安出了大漠,四周植被多起来,很快就到君天国边境了。一路走来,姬灵惜心情颇为沉重,忧虑重重,也没了兴致同袭香玩笑打趣,一路上沉默不语,气氛凝重。袭香时不时说些开心事,想逗乐姬灵惜,她虽附和袭香笑乐几声,心底并未真正轻松。
此行回到清河城,第一桩事就是要找到刘紫熏,让她解掉自己身上的子母蛊,不过此事刘紫熏必不会依她,要使刘紫熏解蛊,这事得多费些心思,使些手段,姬灵惜打算暗中解决掉这件事。第二桩事就是关于君东篱了,这次他不辞而别,究竟是迫不得已或是有心割舍她,她一定要去弄清楚,求个明白,然后再做打算。“小姐,你看,前面就是君天国边境了,咱们马上就到了。”袭香欢呼雀跃起来,姬灵惜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睛,驼队早已出了沙漠,视野的极限内,已看到一条边境线,陈列着黑点,那就是君天国戍守边境的士兵了。
时隔半年多,姬灵惜又将再次踏进君天国领土,心中虽有欣喜,但更是忐忑不安。此去幽朝,必有一番腥风血雨,她想要的是能在这场权利厮杀中穿梭,隐藏身份,暗度陈仓,达到自己的目的后,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子心需要守护。
驼队即将到达君天国边境,龙渊留下的侍卫都停下,不再前进,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风广陵替姬灵惜谢过他们,一行三人单独前行。
姬灵惜看着骑马远走的侍卫背影,暗叹了一句,龙渊啊,龙渊,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难以为报,这么多人情债反正也还不清了,暂且一直记着吧。
远远望去,君天国边境上黑点密集,大批军队正驻扎于此,守备森严。连月来,君天国与西北墨族战争一直在持续,君天国军队深入西北大漠直捣墨族国,此战尚未取得胜利,是以戍守边境的军队盘查入关者极严,严防墨族探子,不能漏过任何风吹草动。
在回来的路上,姬灵惜原以为混入君天国并非极难之事,本打算变换身份,乔装成因不舍新婚丈夫远行,偷偷随夫出征,后因丈夫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她突逢丧偶,孑然一身,坚持回国的新婚女子。现在她已身怀丈夫骨肉,不忍夫婿无后,身怀六甲,跋山涉水,亦要回到君天国。
看到眼前的情景,姬灵惜不觉怯了几分,即使她可以信口胡诌她的身份以及夫家祖宗三代家世背景,编得她自己都信以为真,可是看这架势,这些官兵还是不可能会放她进城。若是这些官兵对她起疑了,盘查到底,要将她的来历翻个底朝天,她的谎话也真不了,必将拆穿,后果更加麻烦了。君天国边境已在眼前,姬灵惜心中焦虑,正思索如何是好?难道要坦白身份,以太子夫人的身份入境,可是这些官兵定未必会信她的话。
“小姐,你别急。”丫头宽慰她一句。
转念一想,姬灵惜现已怀有身孕,想来这些官兵也不敢对她怎样,他们不傻啊,若她真是太子夫人,怀的真是皇家子嗣,她抑或皇家血脉出了任何差池,想来这些官兵谁也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姬灵惜拿定主意,是了,她若亮出太子夫人的身份,这些官兵无论如何都要忌惮她几分,轻易动她不得。
可现在,姬灵惜的内心又纠结起来,从她踏出清河城城那一天起,大家听说的“姬灵惜”便已死了,除去君东篱和霍楠澈,她与君天国的人、事、物再无瓜葛。除了君东篱和她大哥,她不想与君天国的其他人再有牵扯,所以假死是最好的掩藏,假死的她可以暗中行动。
但是她现在‘死而复生’,以太子夫人身份重回君天国,她肯定会卷入君天国的是非之中,再难挣脱了,这实非她所愿。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若亮明身份,就等于处于明处,远比隐姓埋名,变换身份偷偷潜入君天国凶险得多。
是以,姬灵惜内心挣扎不已,若是说出身份,前路凶险难测,若是不说,她又如何进得了君天国,眼下哪有更好的办法,能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