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香替姬灵惜更衣洗漱完毕,姬灵惜困意上来,一夜好梦。睡醒后,一碗药已经端在眼前,姬灵惜皱着眉头,一口将药灌下,咕隆几下吞下,强忍住胃里一阵苦涩,好一阵这苦味才渐渐褪去。
“新的一天总是从喝药开始,苦啊。”女子俊俏的脸蛋都皱成了一团,张口小嘴,像小狗一样吐着舌头。
君东篱用手擦去她嘴角的药汁,笑道:“良药苦口,忍忍就好了。”
这一觉姬灵惜休息得十分好,醒来后身体没有以前那么难受,浑身精力充沛,劲头十足。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睡了多久?”女子看着一时大意滴到衣襟的药汁,非常不好意思。
君东篱低头想了好一会,连日来奔波,他也记不清楚具体日期了,他也苦恼了,只好避重就轻,说道:“你昨日酉时睡的,现在刚好辰时。”
姬灵惜掰着手指计算着,恍然大悟,惊讶道:“我这次就睡了一晚?”
君东篱的医术已经完全超出了姬灵惜之前的预期,她的那点医术只能算是学了点皮毛了,她昨天喝过君东篱调制的药,晚上就不再嗜睡了,这药可真是有奇效了。
姬灵惜放下药碗,自嘲起来:“君东篱,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好,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我还以为自己学了点医术,虽不及你,也就大致差你一半的医道修为,没想到这一对比,我差得你不是一星半点。”“夫人,你还真是小觑了我,凭你就一年的求医学道,就算你的师父医道再精深,你再刻苦,目前也及不上我多年学医的根基。”男子手指轻轻地刮了女子额头一下,话里尽是宠溺。
女子眉目间的不服输,男子看在眼里,他笑了笑,转而鼓励她道:“虽然你现在不及我,将来未必可知呢。”
姬灵惜假意不悦,好使君东篱紧张,现在有他在身边,她可以肆意撒娇,肆意无理取闹了,让他暂时不去理会那些朝中烦心事,于是她急吼吼问道:“快说,快说,你这药方有什么?这么好使。”
男子浅笑:“这药方无精妙之处,主要是药材的功劳,比方说这千年人参和普通人参虽说都是人参,但功效却大不相同。”
姬灵惜哑言,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又是开心,情绪交织一起,表情复杂,不知如何是好了,这药里都是珍贵药材,又十分难得,他居然就给了她····他应该留着自己用啊。
其实,太子府的名贵药材大都进了她姬灵惜的腹中,而且还不够吃,君东篱还从外面搜集了很多药材。
“放心,你暂时还吃不穷我,我说过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姬灵惜又是感动,又气恼道:“我还不至于要用这么名贵的药材救命啊,糟蹋药材了。”
君东篱万万没想到,姬灵惜不过就吃点了药就紧张成这样,笑起来:“药用来给夫人治病,一点都不糟蹋。”下了马车,山谷里的气温远比大漠里冰天雪地暖和得多,空中仍飘着丝丝雪花,两人抬头看向雪飞的方向,雪正是从山那边吹过来,可见山那头风雪还未停,大漠里仍是一片风雪交加,环境十分恶劣。这种天气实不宜出行,再次冒险进入大漠只怕会困在里面脱不得身,众人不得不在山谷再等待些时日,即便此刻姬灵惜心急如焚。
君东篱看着丝丝雪花,面色严峻,沉默不语,他内心远比姬灵惜还要煎熬,他心忧着战事进行得如何?他阿姊和霍楠澈是否安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清河城是否已受控于他人之手?而这个他人就是君瀚弦了。
姬灵惜不知道如何帮他,如何替他分担,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握着他的手心,细声道:“君东篱,今天走不了了,你别急。”
触碰到她的手,君东篱脸上忽一扫之前冷峻之色,故作轻松笑道:“不着急,我们暂且多休息两日。”
姬灵惜一眼瞥到君东篱腰间的酒囊,偷偷解了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这里面还有酒啊,你给了我呗。”
君东篱抬手欲抢回,劝道:“这酒烈,你喝不得。”姬灵惜笑着将酒囊藏在怀里,故作神秘地说道:“你能喝,我如何就喝不得了,我也馋了。”
说完,姬灵惜怀抱着酒囊向桃花林走去,君东篱急忙跟了上来,把她护在自己可保护范围内。“你可喝过煮的桃花酒?”姬灵惜站在桃树下,回头一笑。
“煮桃花酒?我从未听过还有此酒,清河城只有”屠苏梦“,我此生尚未喝过煮桃花酒。”
姬灵惜笑道:“好极了,我们把这酒囊里的酒做成桃花酒埋在这桃花底下,改日来喝如何?”
君东篱听罢,很有兴趣,笑道:“好,你教我,我来动手,咱们亲手制作桃花酒,待他日归来共饮。”
姬灵惜得意道:“那好,你都听我的,现在我就命令你把地上的桃花都拾起来。”
君东篱看着姬灵惜一脸宠溺,笑道:“诺!”
这桃花酒制作工序十分简单,君东篱派人找来两个酒坛,他倒入三分之二的“屠苏梦”,放在谷底等落雪,等雪化成水,再倒入蜂蜜调匀。桃花瓣用淡盐水浸泡一晚,沥干、擦净水,晾干,将洗净干爽的桃花瓣撒入雪水调过的“屠苏梦”,撒上厚厚一层,摇匀,就可以封盖保存了。
第二天,两人将两坛酒埋在了一颗桃树下,只等之后来取,喝的时候用炭火焚煮至开,煮时芳香四溢,等酒温下来便可喝,该酒温厚醇香,细细品尝,口舌间自有一丝桃花香味游荡,十分清香,温而不烈。
“这里桃树众多,只怕下次来就找不到了,咱们在这颗树上留个记号如何?”姬灵惜提议。
君东篱手持匕首,向桃树上刻去,几刀下去,已刻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笔锋苍劲有力,力入树之筋骨,桃花之神韵已跃然而出。姬灵惜甚感意外,赞赏不已,她只知君东篱的字写得挥洒自如,别有一番孤傲的风骨,气势行云流水,好看到极致,不曾料想到君东篱做起画来也不含糊,歆羡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题诗,没想到你还是作画呢,这桃花画得很养眼,真不错。”
君东篱神色十分得意,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论笔墨、丹青,我也算是个行家。”
姬灵惜笑着点了点头,赞赏道:“嗯嗯,现在是行家,加之坚持不懈地练习,以后就是大家了。”
君东篱听之精神一振,开怀大笑,说道:“姬灵惜,我若成为大家,你至少也该是个行家了,你哪能差我太多,对吧?”姬灵惜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较起真来,大言不惭道:“自是不能差你太多,今日你作画,那我便留诗。”
“夫人,你请便。”君东篱狡黠一笑。
姬灵惜仰头看着这桃花林良久,在记忆里疯狂搜索读的诗词,想了许久,终于记起一首与桃花有关的诗句来,低声吟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吟罢,君东篱惊讶了,这女子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啊,他完全没料到姬灵惜真能一字不差背出一句诗来。
见状,姬灵惜如实招道:“这诗不是我写的,是我从书上看了背下来了。”
君东篱笑道:“夫人,我刚打算夸你,你就着急坦白了,你是心虚怕我夸你?”
“我不经夸。”姬灵惜忽然觉得臊得慌,回忆这东西,敌不过时间,就算有一天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还记得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没有过去,她好像并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这些诗词她从记忆里哪个角落挖出来的,她都不知道。
“看来你从陆先生那里看了不少好书,学了不少诗词。”
“错了,你的好书不比陆先生的少。”女子顾左右而言它,唉唉,想那么多干嘛,如此思之,女子内心又坦然了。姬灵惜从君东篱手中拿过匕首,这柄匕首短小、轻巧而精致,她拿着匕首向树上刻去,刻了两刀,树上只留下浅得几乎不可见的刀痕。这桃树皮真是坚硬,难以刺入,姬灵惜手上使出了全部力气,用力向树上刻去,刻痕只是比刚才多了一点深度,仍是模糊不清。
“夫人,用点力,把力都使到刀尖上,刻进去。”
姬灵惜使出了全部力气,手指又酸又疼,匕首仍是刺不深桃树厚厚的纹理树皮中,她顿时觉得自己被桃树戏弄了一番,心中几分恼怒,抑制不发,仍是一刀一刀向树上刻去。忽然,君东篱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充盈着她的手掌,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夫人,我带着你写。”君东篱的手温暖而有力,带着姬灵惜一刀一笔,一刀一划向下写去,他手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见,他在用力刻着字迹,姬灵惜手上则毫不费力了。
刻在这树干上的字,立体而深刻,不失落在纸上的文字的风采。姬灵惜用手抚摸着每一个字迹,要把这字迹深深地印入脑海之中,字中深情,似水流年,惟愿长留心间。
写罢,君东篱将匕首收起,整理好挂在姬灵惜的腰间,叮嘱道:“姬灵惜,这柄匕首你留着防身。”
姬灵惜低头瞅了一眼腰间的匕首,刀身流金溢彩,不过也是中看不中用,不屑道:“这把匕首这么钝,连树皮都刺不破,能杀人么?难道靠刀身好看来吓唬人?”她真的很不满意。
“对,夫人,这把匕首你就留着吓唬人玩。”
“嗯!”既是他送的,不管是什么,姬灵惜自会用心珍藏。
“你不用去对付别人,我不会让你手染鲜血。”男子握着女子白皙的手指,笑容温暖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