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雪花中,四条人影再次明晰。
地上多了四柄断刀,就在离青衫少年两尺远的地方,四个人站立如松,双眼中只有恐惧之色。
噗!
骤然间,在那四人的脖子上,突然裂开四条剑口,血流如注,染红了地上的白雪,四条大汉轰然倒地。
青衫少年回过头,望着身后的二人,淡淡地道:“该你们了,我杨家两百多口人命,该是你们偿还的时候了!”
望着地上的尸体,孟青云握紧了手中的狼牙棒,直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青衫少年是如何杀的人,天气虽冷,他的额头上却已浸出了密密汗珠。
胡不归道:“好剑法,轻盈却厚重,内劲浑厚,将你家的‘归云功’修炼得极尽火候,不过想要杀我报仇,你却是痴心妄想。看剑!”
金蛇剑一挑,胡不归脚踏灵蛇步法,如同蛇影,正是一招灵蛇出洞,剑尖猛然点出。
青衫少年眼神微微一凝,望着刺向自己的剑,他手中的剑随风而去,轻轻一撩,面前的积雪如同受惊的雀鸟,溅洒空中,几乎同一时候,他的左手化掌,带起一道劲风,破空而去。
那一剑有如情人的眼泪,痴痴缠绵;又似夺命的阎罗,勾魂摄魄。
当!
金蛇剑出现一条裂痕,胡不归掠出的脚步陡然停下。他的嘴角多了一道血痕,胸前有肋骨断裂声传了出来。
青衫少年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凌乱的发丝在朔风中随风飘荡,他脸色发白,手腕三寸处多了一条口子,血流不止。
二人转眼间拆了百招,谁也奈何不得谁。
这并非青衫少年想要的结果,这不是比武,他要的不是胜负,不是输赢,他要的是胡不归的命。
胡不归越斗越急,他想不到这少年如此难缠,这少年所修的‘归云功’气息绵长,照此下去,情势只会对他不利,更别提要取得他手中的剑,取他性命。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一着不慎,只怕真得把命搭上。他怕死,人年纪越大越是不敢面对死亡。他想过走,但他走不了,即使能走出这里他也没有活着的机会。
那里不需要废物,在那里,他看到过废物的下场,如今想起来仍是令他不寒而栗,所以他一直努力的办事,办成许多的事。而今他唯有取下少年手中的剑,取下少年的命再次向那里证明他的价值,不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望着面前的少年,胡不归冷笑道:“似乎我的命你拿不走,你的仇也注定报不了。”
青衫少年坚定地道:“我说过要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死,你就得死。”
孟青云已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望着两败俱伤的二人,他知道凭胡不归一人想要杀人夺剑几乎已不可能,他不得不前去相助。否则不仅胡不归会死,他也得死。
“胡老怪,我来帮你!”孟青云手上的狼牙棒带起一道劲风,罩着青衫少年的脑袋,轰然击落。
当孟青云的狼牙棒举起来的时候,胡不归手中的金蛇剑再次斜刺而出,直指青衫少年的心脏。
狂风怒啸,血剑泣魂。
青衫少年脚步虚浮,身子往后一倾,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顺着孟青云攻来的方向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的左掌猛然探出,罩着胡不归刺来的剑,盖了上去。
剑若惊鸿,掌似山岳,一剑,一掌,不为保身,只为杀人。
当!
那一剑下,孟青云蓄势被破,一百多斤的狼牙棒当中而分,半截手臂掉落在地,血如泉涌。
嘭!
那一掌下,青衫少年的掌心被穿开一个血洞,金色剑锋刺入了他的左心房。
他依旧站立着,并未倒下。
那把剑若是再深一寸,或者持剑的人再多一分力道,他此时已是个死人。只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或者。
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有人生必然有人死去,这是一个轮回,不可逆转,所以胡不归注定了死亡。
当他那一剑刺穿青衫少年的掌心时,青衫少年的手掌已然击碎了他的颅骨,青衫少年的手腕一翻,胡不归的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三圈,连同他的身子,轰然坠地。
胸口处,血流如潮,青衫少年单手一点,封住了胸口的穴道,看着地上的尸体,平静地道:“我说过要你的命。”
他双目泛红,回望孟青云所在的方向,冷冷的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擎天剑,尽管来取,总有一日,我必会登门拜访。”
孟青云已然吓破了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只要他再补上一剑,青衫少年只能饮恨风雪中。
望着前面的少年,孟青云抱着手臂,一步一步往后退走。
青衫少年赌对了,望着孟青云离去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
嗖!
“废物!”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箭栩,插在孟青云的脖子上,就在他气绝的那一刻,眼中还有深深的恐惧。
“呵呵,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崖壁上,一道碧色的身影缓缓降落在青衫少年身边,肩上挽着一张弓。
这是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中年人,国字脸,眼若星辰,眉浓如墨。
江湖人送给他一个外号,开天公子江若寒!
他肩上挽着的正是开天弓!
“你也想要我的剑,也想要我的命!”青衫少年咳嗽着,一口一口的鲜血自他口中吐了出来。
江若寒道:“你觉得呢,难道你觉得我要不了你的命!”
从背上取下一支箭,江若寒身影如电,猛然朝着青衫少年的脖子刺了过去。
只是他失败了,在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一只略显蜡黄却可爱的手。
江若寒一动不动,也许他根本无法动弹。
“是你?”
从江若寒的后面走了出来,云啸微微一笑,“是我。”
江若寒道:“就算你武功盖世,有的人也不是你得罪得起的,你要救他,就要有死亡的准备。”
云啸拿起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道:“你说的是‘神仙阁’吧?”
江若寒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云啸道:“我不想杀你,你的穴道三个时辰后自解。”
云啸将目光望向青衫少年,那双眼中多了几分色彩,如同他手中的美酒,越喝越纯。
他微微一笑,“你请我喝酒,我救你一命?”
青衫少年依旧在咳嗽,血渍染红了他身上破旧的青衫,望着面前略显沧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道:“你救人就只是要别人请你喝酒?”
云啸道:“那可不一定,这得看心情,有些人即使请我喝上一辈子的酒,他有事的时候我也不一定会救。”
青衫少年道:“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个幸运的人?”
云啸道:“不错。”
“好,我请你。”青衫少年嘴角多了一道笑容。
雪地上,两个孤独的人望着前方,那个方向,正有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少爷,上车!”石福牵着青衫少年的手,将他扶上了马车。
石福是云啸的管家,只是云啸已没有家。
驾!
石福一声吆喝,马车卷起漫天飞雪,朝着乔家村的方向,渐行渐远。
风未停,雪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