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
“将军,村庄共113人被杀!仅幸存1孩子。房屋具被焚烧,确认是燕贼无疑。”
正值深秋,叶间的绿意已然褪去,枯败的树叶从枝头飘然落下,大地一片肃杀萧条。
而一片焦黑的废墟旁,大刀阔斧地站着一位身着重铠将军样的人,将军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副官,而一名黑瘦的持枪士兵正诉说着此地不久之前发生的惨剧。
“他奶奶的,这群‘阉’人,不敢跟老子堂堂正正打杀,就他娘的会夜袭,还屠村?真特妈的一帮..一帮......老张,那什么词来着?”大胡子将军气呼呼地吹着胡子转身瞪向身后的副官,
“欺软怕硬”副官答道,
“对,欺软怕硬,一帮欺软怕硬的狗杂种。”
庸邺城将军王狂瞪着铜铃眼怒骂了好一阵,豁然想起,问道,“对了,那个幸存的孩子呢,是男是女,他当时躲在哪?那群杂种可贼着呢,最近的夜袭都没留下活人。”
瘦黑士兵回答道:“男孩,他当时趴在村口的大树上,他自己说燕贼来的时候他在玩捉迷藏正好藏在哪里,想来燕贼是‘灯下黑’了,他们怕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头顶上会趴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可靠吗?全村都死了,就他一个活着,不会是敌人的奸细吧?”明显副官心思比较细腻,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奸细不奸细,哪有那么多奸细?”将军不耐的嚷嚷,“走,我们看看那个走狗屎运的小子去。”
将军一马当先,身后的副官默然地摇摇头跟了上去,对于将军他已经习惯了。
现在,曾经的小村庄,此刻,只剩下几堵被烧的发黑的土墙和大火过后的一片黑色的荒芜,原本鲜活的生命此刻只是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被整齐的堆放在一边等待下葬,表情中写满不安,哀求,惊恐,绝望。
废墟旁,一个7岁的小男孩表情冷冷,眼前不时闪过昨晚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村民在他的面前被屠杀,三狗子已经大喊着,跪下投降了,依然被砍去了头颅。
赵金莲不满月的孩子被活活摔死在井边,然后他们放开了赤身裸体,已经发疯的赵金莲,大笑着看她扑向自己孩子的尸体,然后将她和她的孩子浇上油一起点着,赵金莲就坐在哪里傻笑着烧死了,还有刘四,王苟……
而他,只能闭紧嘴巴眼睁睁看着,那一刻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无尽的悲伤。
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谁,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人生活,村里人都叫他野娃。有人说他是多年前被抛弃在村口的孤儿,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后来被赵大傻子抱了回去,再后来赵大傻子死了,他就没人管了。
至于赵大傻子,那时太小了,他基本上没有印象了,只是听村里人谈论时嘲笑道:“自己都吃不上饭,还捡一野种,什么闲事都要管一管,这不是傻子是什么,这不?最后摔死了,活该!他要不趟那浑水,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村民总是一口带过,绝不提及,讳莫如深的样子。孩子猜想过很多可能,最后觉得最可能的就是得罪了人,被害了,可这只是猜想,没人告诉过他真相。
现在……恩情大概是还不上了!
事实上,孩子在村子中混的很惨,边塞地区,民风彪悍,食物短缺,而无依无靠的孩子平日里便经常受到村里人的欺压,不仅要忍受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更是常常毫无缘由地被暴打一顿,把他打的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后来长大了一点,他只要一见到那些欺负过他村民,就会远远躲开,绝不让他看见。再长大一点能自己打猎了,他就刻意避开其他村民,连自己的房子都不回了。
久而久之,许多人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偶尔谈论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也不过是,大概是饿死了或者被野兽吃了等等。他成了一个“死人”。
他平时只靠在村子里偷点残羹剩饭果腹,偶尔能捕到几只野味,打打牙祭。村口的大树也成了他的新家。村中的几个同情他的老妇有时会偷偷送点剩饭给他,一顿饥一顿半饱的,他也没能饿死。
“呦,你就是那个奸细?不大嘛!”远远,将军那洪亮的声音就传来,
孩子似乎没听见,静静地看着废墟,一动不动。
“看什么看,别看了,人都死光了……哎呦!吓死老子了。”
将军望着突然望过来的孩子,看着他冰冷道完全没有温度的眼光,夸张的拍着前胸。
对孩子来说,大部分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也不关心。但总有那么几个是真心关心他的,像总帮他缝补衣服的刘大娘,常常偷着给他留一点饭的林大嫂......
这就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也是他生命中仅存的温暖,不可亵渎的禁区。
“嗯,我看你也不像奸细,这样,今后你来军队,跟我混,管饭,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
将军看着完全没反应的孩子自顾自地说,
“成了,你叫什么?”
孩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样啊,那我给你起个名就叫羽,王羽。不错!像是文化人起的。老张,把他带回庸邺城,送到徐书生那,就叫王羽。”
没说完将军已经没影了,副官看了看走掉的将军默默叹了口气,拿起笔记录。
“夜羽”
“嗯?”张副官抬起头,
只见那孩子已经抬起头看着他,沙哑而坚定的说,“我的名字。”
夜羽的黑宝石般的眼睛中,再次出现昨夜那场屠杀和吞噬了一切的火。
张副官呆呆的看着夜羽,错觉吗?一瞬间他感觉风云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