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世界不知道安静了多长时间后,白衣人脸上强装的淡定终于凝固然后碎成一片片掉落在他不堪一击的小心脏上。
趴在他身上的人又吧唧吧唧嘴说:“原来你长的还挺帅的啊,真好,这下你没有没被非礼的遗憾了吧!”
他想说,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某只再次睡着,这次因为压在人肉垫子上睡的格外香。
夜深了。
被压着的白衣人扯了扯身上的重物,没得到什么反应。语气带点自嘲,说:“呵,又睡着了?”
扯扯自己的脸,他从没有这么深刻的无力感,躺在房顶上身子被硌的有点疼,怪不得刚才要下手的时候那么容易就被发现了。这么硬的地方,睡的不深也是可能的。他还是太过激进了,时机,并没有成熟。
轻轻的把身上的人推下去,不敢用力的原因是怕把他弄醒自己就没办吧顺利逃走了吧?那么……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呢?他想到了某些个让他打寒颤的场景,然后被惊吓一样拽起盖在虞家九公子的棉袍,拽到一半不幸的发现一只手攀上自己的胳膊。
“锦瑟~蹭蹭~!”货真价实的梦话么?
被拽着胳膊的某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壮,无师自通的明白月亮的确是个能惹祸的家伙。苦笑着掰开一只只葱玉一样的手指,再次感慨真今天是个万事皆凶的日子。
“小锦锦,别扯我被子!”
小锦锦、锦瑟是谁?侍妾么?哼,竟然像孩子一样撒娇。
可是,他瞥了一眼因为冷而蜷了蜷身子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有多少种面貌?肆意唱歌的样子、贪财吝啬的样子、说着奇奇怪怪的话的样子、漠然空洞的样子、冷静自持的样子、还有,吻他的样子……
唰!他迅速的披上衣服顺便诅咒了今晚的月光为什么这么刺眼,刚准备使轻功离开这个让他行为诡异的地方,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清越嗓音说过的话:“你现在已经被我喂了毒药,二十四个小时内不能运功。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啥叫小时吧,就是十二个时辰等于一天你不能用内力,只要你一用就会筋脉尽断的呦~”
于是他恍惚听到整个世界都在喊“的呦~的呦~的呦……”
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睡得正香的某只身上:“咳,若我和你的关系真像路人就好了,”停了停,又补充了句不知道说给谁听的称呼,字字重音,“虞家、九公子。”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太阳光照耀到睡在房顶上的某人的时候——“阿嚏!”
“啊~腰酸背疼啊啊啊啊啊啊啊……为嘛我睡在这里?”抬头看太阳,某只陷入回忆。嗯嗯昨个儿是虞文守送我一屋子财宝,然后我不甩他,然后我们喝酒,然后我很郁闷,然后我接着喝酒,然后……
慢悠悠的从房顶上跳下来,我突然想起来已经快一天一夜没看到锦瑟了。行到厢房门前,一种熟悉的味道飘来,我心头一紧,迅速拍开厢房的门。
“锦瑟?!”
果不其然,锦瑟躺在床铺上,血染红了蓝色的缎子,形成诡异的颜色。“锦瑟!你是怎么弄的?”我几乎有点暴跳如雷,迅速点了锦瑟周身几处大穴。
锦瑟躺在床上不出一声,像是在昏迷。我看着床脚的带血的布,不由苦笑,锦瑟你究竟以前经历过什么,连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忘记处理好屋外的血迹?
我取出绷带为锦瑟上好药,拉紧门窗。躺在床上的锦瑟面容平静,就像一个普通的十七八岁的女孩熟睡着的样子。可这副安然的容颜下,藏了些什么?而我无理由的相信她真的对吗?
推开厢房的门我走出去,秋日的阳光并不刺眼,打在身上反而觉得温暖。因为我女扮男装的缘故,我让锦瑟把西厢的仆人被打发的所剩无几,这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锦瑟在操心。
随便拽住一个侍女:“去烧点热水。”
“是。”
面前的女子面容有些熟悉,我在脑子里面搜索着名字:“你是……小琴?”
“回少爷的话,是。”
“哦,那你快去烧水吧!”这个女子,暂时可信。
用热水为锦瑟擦了身,我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有条理的收拾好可能会留人口舌的东西,我的眼神归于平淡。
向虞文守请了示,我堂而皇之的走出虞家的大门。这些日子为了让那些暗地里的眼睛嘴巴安静些我一直还算安分守己,在消除了虞文守对我的怀疑后,我再没什么必要那么的束手束脚了吧!
还有我拼命忽略的一些东西,锦瑟的身份背景、虞家的计划和打算、当朝的七皇子到倚荷镇做什么……曾经觉得和我没什么关联的东西,像一张巨大的网,渐渐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缠紧。
在梭城里漫无目的的绕了几圈,确定没人跟着后左拐右拐进了一间民居。
“小姐,您来了。”
我朝对面的人扬手:“张老板张老板娘好哇~”
“不敢。”对面的人拱手道,“小姐进来说话吧!”
“怎么是你在这儿?你和张嫂不在花色流苏来这做什么?”我有些疑惑。
“回小姐的话,是管家吩咐的。”
我恍然:“花色流苏竟然已经开到梭城来了么?”
“是的,”张老板的神色带了些骄傲,“小姐的法子的确很管用,不禁梭城,花色流苏还拓展到其他一些城镇了。管家说小姐在梭城这里,而梭城也是汲国的京城,便把我们夫妻俩派到这里,好方便小姐的需要。”
“这样啊~”
我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稿纸,递上前:“这是一年的新款式以及要逐步推行的更多制度,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推出,我上面都标的很清楚。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自己实行,不用问我。这一年里,如果我不找你,你就装作不认识我。张老板,我希望这一年你能把花色流苏发展到整个汲国的各个城镇。”
张老板有些激动,但还是俯身道:“在下必当尽力而为。”
我微笑说:“张老板,我信你。”这句话我很久以前对许许多多的千氏企业下的员工都说过,为了博取他们的全心全力,而这一次,我是诚心的送给一个有梦的人实现梦想的一个鼓励。
“那么,我告辞咯~”
狡兔三窟。又害怕受伤,又不愿意设防,这是我能选择的最舒适的生活方式了。
告别了张老板夫妇,转身进了一家药房。中秋之夜过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锦瑟受了伤,我被推到虞家的最顶层,不得不做一些防身的准备了。抓了许许多多可以有多重功效的药,足够我自我发挥了。
该回虞家了,我缓步而行。
脚步顿住,有戏看了。
墙角窝着个乞丐,脚边扯了块牌子,上面无非是什么悲惨遭遇云云。有趣的地方是乞丐旁边瞪着大眼的女孩。那女孩约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粉雕玉琢可见是娇生惯养,身着的锦缎正是花色流苏本月的限量版,此女家境非富即贵……在我打量着那女孩的同时,女孩对着乞丐开了口:“你为什么在这里要饭呢?”
乞丐浑浊的眼珠子睁开,上下瞥瞥,声音不耐熟稔背出一段话:“穷啊。小人打小没爹没娘,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小姐可怜可怜吧!”
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引来那两人的目光,忙转身装作路人。
女孩并没有察觉出乞丐的敷衍口气,眼瞅着乞丐面前的牌子抹出一把泪来:“我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的苦命人儿!”
迎风四十五度角的标准悲伤仰望,激出我一身冷汗。
女孩从身上摸下一块玉佩,道:“女侠我今儿没带多少钱,这块玉佩你先收着,遇难可到梭城秦家求助。”
这下那乞丐愣了,随即挤出个混沌的笑:“梭城秦家?”
女孩没察觉他的语气变了,仍陷在人生感慨中难以自拔。
一眨眼的功夫,乞丐已经站了起来,劈手向那女孩背后的背后,没待我想好管是不管,手里的铜钱已经飞了过去,正中准备偷袭的乞丐膝盖。
女孩警觉回头,只见乞丐已经跪倒在地上,不禁满脸惊慌。
我一阵肉痛的踱步而出,正气凛然道:“这位姑娘好心帮你,你却恩将仇报,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啊。”
女孩这才明白乞丐偷袭未遂,连忙抽出腰上的佩剑,对我道:“谢公子搭救,待本女侠除了这个狗贼后定会报答。”说完便举剑冲向乞丐。
乞丐并不闪躲,脏兮兮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狠厉的笑,一手钳住女孩握剑的手,佩剑应声落地。
走上前仔细观摩佩剑,剑身浑然自成,剑柄只镶了一粒玉石,却是上好的葱心绿。整把剑装饰简朴却不乏大气,我感慨:“真是好剑啊好剑!”
乞丐摸不透我话里的意思,皱眉开了口:“这位公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我不解:“我像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么?”
乞丐闻言一笑:“公子果然识趣。”
我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捡起那枚被我射出的铜钱在手中把玩。女孩本身武功底子就弱,加上失了佩剑,更是处于劣势。
女孩见我不再出手,有些慌乱,步子也断了章法。
我看了看手里刚捡回的铜钱,叹了口气,甩了出去。乞丐张大眼睛倒下去。我懒懒开口:“说你贱,你还真贱给我看啊!”
那女孩惊慌呼道:“他!”
“没死,晕了而已。”
“多谢少侠相救。”女孩一脸认真拱手鞠了个江湖礼。
我不禁在内心失笑,这女孩,倒颇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