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丞久未露面,但并不影响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对于众人来说,已是武者的夜丞就像是一座高山仰止的丰碑,若万丈巨山般令人无可逾越,止步于前,心甘情愿的折服在下。
准确来说,夜丞更像是一个标榜,是彰显夜家长盛不衰,威震四方的标志,如若有谁想对夜家不利,那么必先掂量一下妄动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这一刻,随着夜家标志性的人物一一夜丞到场,即将上演的悲剧落下了帷幕。
对于众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人非草芥,孰能无情?
遑论夜天诗,就是这些护卫都不愿看到夜天凌与夜桦你死我活的画面,那一幕必是太过悲戚,注定令人黯然神伤!
夜天凌的经历固然让人悲痛,可夜桦的遭遇何尝又不让人同情?两者本属一族,为何非要兵戎相见,弄个你死我活?
更甚,这些护卫也不愿彼此动手,他们虽属不同阵营,但朝夕相处,彼此间已有情义,谁又愿意对自己的手足兄弟下手?
只是,这些护卫身在人下,太过卑微,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也就无力阻拦这一切的发生。
夜丞来了,一切也就随之落幕!
“爷爷,父亲!”夜天诗惊呼,笑靥如花的飞奔而去,扑闪的美眸中有着如释重负,却是因为无需再担忧那鲜血淋漓的画面上演。
“诗儿,真是苦了你了!”夜丞轻笑,伸手摸了摸夜天诗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夜天诗身为女儿身,不仅有着女人的细腻知性,更兼男子少有的气魄与决择,很受夜丞的宠溺,可谓是被他视作掌上明珠。
夜洛不曾言语,望着夜天诗,含笑的嘴角却掩饰不住眼中那一抹苦涩与叹息,夜天诗今日的表现令人称赞,但女儿身终究还是给予了她太多的桎梏。
在夜洛看来,夜天诗就算再如何的优秀,终究有一日会嫁作人妇,再非夜家之人!
重男轻女的观念随着人类的繁衍早已深入人心,遑论任何世界皆是如此,而在所谓的名门望族中尤为明显。
“不辛苦!”夜天诗摇头,嘴角迷人的弧度尽显少女的烂漫与秉性,她并不知晓父亲的心思,随即拉着夜丞的手臂晃动,满腹委屈道:“爷爷,你终于来了,夜天宇真是太过分了,三番两次的想要置天凌哥哥于死地。”
闻言,夜桀脸色阴翳,怒目而视,目前的处境已对他非常不利,而夜天诗的这番撒娇告状更会让他陷入被动的局面。
夜桀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以咬牙切齿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我知道!”夜丞点头,瞥过缓步而来的夜天宇,眼中闪烁着失望之色。
“爷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夜天凌这小杂碎以下犯上,居然断我一臂!”脸色苍白的夜天宇在护卫的搀扶下蹒跚而至,望着夜丞,可怜巴巴的欲要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浑然没有注意到夜丞的脸色有些难看。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夜丞摇头轻叹,不为夜天宇的可怜而动,甚至没有半句安慰之言,有的仅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爷爷!”夜天宇眼神恍惚,有些不明白夜丞话中的意思,这有悖他心中所愿。
“畜生,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夜桀叱喝,踏步上去,挥手一巴掌抽在了夜天宇的脸上,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父亲……”夜天宇瘫坐在地,捂着通红肿胀的脸庞,彻底懵了,满是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那怒不可遏的父亲,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如若再有下次,我必亲手斩你!”夜桀怒目瞪视,叱喝震荡。
夜桀早就怒火中烧,一直都找不到发作的对象,而他更知道父亲对自己的不满,这一声叹息更是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对始作俑者的夜天宇爆发了出来。
夜丞没有开口,瞥了咬牙切齿的夜桀一眼,神色复杂的缓步走向夜天凌父子所在的位置,苏璋等人紧随其后。
“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夜丞眼神凄凉,盯着夜天凌叹息出口:“我们祖孙虽同在一族,但十五年间却咫尺天涯,你已从嗷嗷待哺的婴孩长成了俊朗挺拔的男人了!”
“是啊,岁月无情,沧海桑田,我们已是垂垂老矣,不复当年风范。而现在雏鹰已长,当浩空而舞,这个世界注定将成为他们年轻人翱翔的一片天地。”苏璋亦开口,转而望着夜狂轻叹:“大爷,我们也有十五年未曾相见了。”
夜狂没有说话,望着唏嘘喟叹的苏璋,古井无波的眼神有着些许波动,有些尘封的记忆开始在复苏。
当年,他对自己视如己出,同有养育教导之恩,而那一夜的屠戮,他更不顾生死的去迎战那群神秘莫测的黑衣人,只为保护自己,几次险些陨落。
夜狂神色复杂,满怀追忆,夜天凌却不为所动,这些人与他从无交集,也就没有任何情感可言,迎视着夜丞那复杂莫名的眼神,开阖的眸子深处唯有盎然的怒意在交织。
身处夜家十数年,夜天凌从未见过夜丞,但随着他的出现,夜天凌已然知晓彼此间的关系。
可洞悉身份,望着迈步而来的爷爷,夜天凌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激动与喜悦掺杂,有的仅是交织如烈火翻腾的怒与恨。
他手掌大权,实力超绝,决定着夜家昌盛繁荣,甚至影响着整个天澜城的格局,可同处一族十数年,他却未曾关心过自己,更未曾与自己见过一面,不闻不理的任由自己活在最底层,若蝼蚁般人尽可欺,被人肆无忌惮的践踏与欺辱。
如若他顾忌一丝的血脉之情,自己又岂会落得今日的地步,青灵更不会无辜受伤。
滔天的恨意涌现心底,夜天凌咬牙切齿!
“你们父子皆是如此,血性逼人,敢撩逆鳞者,必亲手诛灭!”夜丞低叹,满是悲凉:“武者当随心而为,心有执拗,方可成就霸业。可你们本属一族,为何非要非要你死我活呢?”
“敢动青灵者,必死!”夜天凌怒目圆瞪,低喝出口,尽管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恼羞成怒之下也并没有对夜丞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冷笑出口:“而我也并非什么武者,只是一微不足道,人尽可欺的小厮。”
“我知道你在恨我!”夜丞点头,他能够感受着夜天凌眼中闪烁的恨意,止步于前,轻叹出口,悲凉黯然。
“未曾交集,何谈有恨?”夜天凌开口,言语冷淡,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那一抹怨恨。
“好一个未曾交集,何谈有恨?”夜丞仰天大笑,薄雾盈眶,笑的是那样苦涩,笑的是那样悲戚,幽幽长叹:“我们祖孙同处一族,却从无交集,近在咫尺却又似天涯相隔,形同陌路又何足形容?”
众人沉默,心中酸涩,夜丞话中那一抹凄凉让人叹息,他们相信,如果换做自己经历了这些,恐怕心情都不见得好过夜丞。
苏璋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劝慰的话说出口来,这些年他与夜丞朝夕相处,比谁都能够明白他心中埋藏的痛苦,但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解开心结,谁也帮不了他。
“我知道,你们父子都恨我,恨我冷血,恨我无情!”夜丞望着夜天凌父子,老泪纵横,没有丝毫武者应有的犀利与霸势,仿似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夜天凌咬牙,不为夜丞的悲伤所动,心中唯有无穷无尽的怨恨,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罪魁祸首是谁,在他看来自己父子被无情抛弃乃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我为父为祖,可我亦是家主,我不仅要对你们负责,更要对数百族人负责,你让我如何选择?”夜丞幽幽轻叹,一瞬间仿似了苍老数岁,微风轻抚,银发起舞,龙钟老态尽显无遗,望着夜狂问道:“如若是你,当年又该如何决择?”
夜狂闻言,虎躯微颤,再也无法冷漠视之,望向夜丞的双眸有着不忍与悲痛在交织,已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夜狂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事,一直都耿耿于怀,这一切因他而起,谁也无能改变,但夜丞的所作所为令他不满,怒其不争。
正是如此,夜狂才会走入极端,十数年不曾与夜丞相见,终日醉生梦死,恍如行尸走肉,可随着夜丞这一句反问,他心有波动。
“如果换做是我,当年又该如何选择?”夜狂沉默,扪心自问,遥想当年之事,无声轻叹:“或许,我也只能罔顾血亲,顾全大局吧!”
心念至此,夜狂那颗因为怨恨而坚如磐石的心开始融化,若骄阳之下的雪花,他明白自己当年彻底走入了极端,完全被仇恨所蒙蔽,根本就没有设身处地的去为父亲考虑过丝毫。
黯然神伤的别离让人悲痛,可无力回天的绝望又岂非不是一种折磨?自己这些年来悲痛欲绝,可父亲又岂不是深陷痛苦之中?
这一刻,夜狂终于明白,这些年的自己太过自私,意志消沉只知逃避,用醉生梦死来麻醉自己,完全忽略了别人的感受。
“大爷,你知道这十五年以来,大哥是怎么过来的么?”苏璋开口,劝解夜狂:“其实这些年来,大哥并不好过,他一直深陷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深夜梦醒,独自洒泪。”
“大哥,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为何现在非要如此形同陌路呢?”夜洛亦叹息,劝说:“当年的事,错非父亲,你亦无责,一切都只能怪我们夜家太弱,根本就无力反抗。”
夜狂心生波澜,神色悲痛,张嘴想要开口将那十数年不曾再言的称谓呼出,可双唇却若万斤巨石般难以启开。
“我错了,一切在我!”夜丞仰天长叹,老泪洒落:“当年我只知顾全大局,浑然已无武者应有之心,也未尽人父之责。如若时间倒回,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率领夜家儿郎战至最后,哪怕全族皆灭也在所不惜。”
“砰!”
夜狂再也无法沉默,跪了下去,夜丞的话一字一句都恍如利刀狠狠刺割在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挥洒的眼泪若天外陨石般让他无力承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父亲,我错了!”
夜狂热泪盈眶,呼唤出口,此时的他再无往昔那咄咄逼人的锋锐之势,只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祈求老父的原谅,毕竟血浓于水,又岂是所谓的仇与恨所能泯灭的?
“好!好!好!”夜丞喜极而泣,将夜狂拉起,低吼道:“十五年了,这一声父亲我足足等了十五年,老天还是待我夜丞不薄,让我有生之年与子解开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