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确与前两层不同,与其说是不同,倒不如说是有着天地之差别。
三楼的窗户是冲着阳面的,你大可看见天边的一大块火烧云已经逐渐吞噬掉了烈日当头的晌午,如今已经已是暮色黄昏。
不过,相比起一二楼来说的话,那如今的外面可以说是相当通透的。
可司空渐离在前两层所耽搁的时间有些久,所以一到了三楼很不适应。这阳光刺在司空渐离的眼睛上都有些睁不开了。
曼陀罗看到了这一幕,便将两扇窗户的窗帘都拉上了,她平淡乏味的语气之中稍许伴有些关怀“好些了吧。”
司空渐离揉了揉眼睛“谢谢,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说是小楼,其实也不小。
差不多长约五丈,宽约三丈左右。跟平常人家的屋子相比,这倒是十分宽敞。
屋子的摆放很有讲究,桌子镜台靠南,屏风和床靠北,西侧摆的是衣柜,而东侧则是空空荡荡的,只摆放着一个架起来五尺高的小鸟笼子。笼子里的那只鸟还正就是那只红金丝雀‘小聪’。
“啧啧..”司空渐离用手开始挑逗起这个小家伙,笑着道“我们又见面啦!”
‘小聪’也一蹦一蹦的向司空渐离而来,然后用它的小嘴轻轻地叨了司空渐离两下。
司空渐离跟这只小鸟玩的简直忘我。他好像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因为如今的他实在是太投入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陶醉过,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玩的这么尽兴,居然陪他玩的竟不是人,而是只鸟。
直到曼陀罗‘咳’了两声,他才从这嬉笑之间抽离出来。他想起来了,他来到这是为了一件事,就是玉道冠。
“哎,我这随性的性格还真得改改!瞧,我都忘了该办正事儿了!”他这话说的好像就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听起来又像是在自夸。
司空渐离变得有些正经了起来,他特意的咳了两声,一副庄重的模样,道:“老同学,你得原谅我刚才的无礼,因为我不是故意要摸你的腰的。”原来正事忘记了的他,竟没有忘了方才这一茬。
“那你觉得你是无意的。”
他知道曼陀罗如今就是这个脾气,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在曼陀罗的嘴里说的还是一样的平淡,平淡到让人不可思议。
司空渐离憨笑着:“哈哈,也不是。我方才看你家具的摆设都很有讲究,恰巧我也是一个好讲究的人。所以我想,在你的身上应该有许多相似之处吧!”
“看来相似之处还要摸腰。”她依然淡淡的说道,但依稀从这句话的声调中到可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质疑司空渐离。
司空渐离倒是不慌不忙的,他笑了笑,然后卸下了腰间的那玫上品琥珀玉坠。他拿着这枚玉坠,有意的在曼陀罗的眼前晃了那么几下。
他原以为曼陀罗会懂他的意思,可没成想到当他掏出玉坠的那一刻,曼陀罗瞧见玉坠上面用狂草刻有的‘司空’二字,竟淡淡道:“没想到司空老兄还是个大户人家。”
她的这句‘司空老兄’,倒是把司空渐离给弄笑了。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无言以对了。
他沉默了好久,因为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很陌生。即便是遇到一个陌生人,两个人在一起起码也会互相问候,有说有笑的。可他跟曼陀罗在一块,陌生到还不如跟一个陌生人聊天来的亲切。
“你在想什么。”曼陀罗见他埋头深思,淡淡的问道。
司空渐离连忙摇了摇手“没什么,没什么。”他也不再自讨没趣。
曼陀罗道:“哦,那我先去换一件衣服。”
司空渐离点了点头,道:“去吧。”
见她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件衣裳,躲在了屏风后面更衣。
然后他就又逗起了‘小聪’。
因为在这一刻,他已经深深的发现,除了这只小鸟能令他如此愉悦,也就再无其他东西了。
过了一会儿,曼陀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件紫色的琉璃裙,头上也多了一支紫罗蓝色玛瑙而做成发钗,左手食指上也多了一块玛瑙而制成的扳指。
曼陀罗本来就是一个超凡脱俗的姑娘,稍许打扮后更是锦上添花。
司空渐离看着她,微笑道:“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媚而不妖。”
“谢谢。”就算曼陀罗听到了对她的赞赏,也仍旧是一副消极的模样。
虽然她的眼睛很美,但并无神韵。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向下看去,好像心事重重。
司空渐离有些担心,出自同学之情便好心问道:“曼陀罗,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这次没有说话,而是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
司空渐离叹了口气,因为他看曼陀罗好像并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于是他就索性换了一个。
“听说后来你离开了四海镇。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曼陀罗皱了一些眉头,神情变得更加失落,依旧什么也没说。
司空渐离明白了,看来这个问题也不该问。
他叹了口气,又道:“好吧,我再换一个话题。你怎么会在九秀山庄呢?”
曼陀罗依旧沉默不语,脸上的肌肉已经变得僵硬,不能再作出任何表情。显然,她一定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那我问问你为什么想要玉道冠总可以了吧?”
不过就在这一刻,司空渐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了。
只见曼陀罗慢慢的转过身去,缓缓而低声地说道:“我很累,我想休息了。”
司空渐离道:“那好吧,我告辞了,你注意休息。”说罢,他就转身下楼而去。
他也很平淡,因为他生平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看得出来,曼陀罗变得很彻底,他已经不想要再去面对了。就算刚刚曼陀罗没有说她很累的话,他也不打算再在这里停留半刻了。
这时离初禾正在楼下,悠闲的摇着他那把心爱的春秋折扇,踱着优雅的步伐,低吟着不知道是谁创作出来的佳句,等待着司空渐离。
司空渐离一下楼,就看见离初禾这么潇洒,自如,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禁开口赞道:“我说你真是好雅致啊,这又是从哪得来的妙句?说来给我听听!”
离初禾拱拱手道:“司空兄谬赞了!不知此行可满意否?”
司空渐离忍不住道:“离老兄,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离初禾微微一笑,道:“请讲!”
“你熟悉楼上的这个主人么?”
离初禾含笑道:“我当然熟悉,她叫曼陀罗,是个很文静的女孩。”
司空渐离觉得离初禾这个词用得十分不贴切,他在苦笑,如今的他也只能苦笑。
过了一会儿,司空渐离道:“那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吧?”
离初禾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不太久,不太久!”
“不太久是多久?”
面对司空渐离的穷追猛打,离初禾思索了好久,最后却是支支吾吾道:“我真想不起来了,具体的时间我好像真的记不住了。”
他明白,他心里很明白。离初禾这根本不是思索,这分明是想要圆个幌子来蒙自己。
但差就差在他所了解的离初禾是一个根本不会撒谎的人,看他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就全明白了。
司空渐离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哈哈,你如今的这个样子跟小楼之中的那姑娘简直是一个模样啊!”他这话的意思很显然,是在指责身为自己的挚友,居然跟久别重逢的曼陀罗一样,对自己连唬带骗的,实属不该。
离初禾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茫然道:“司空兄,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