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笑着拿起了一串羊肉串咬在嘴里,外焦里嫩,肥美多汁,果然与众不同,地道。
羊肉串很好吃,但是我心里怎么感觉有些不是滋味,奇怪了,周八八有女朋友我难受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小伙长的又帅,个子又高,又是和谐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这大学很变态,医生要读七年,但是到了国外贼拉吃香。
我前某男友的姐夫就是这个大学毕业的,目前在美利坚合众国开诊所,富到了,他老姐每天骑马在庄园里走动。
周八八吃完了一串羊肉串,忽然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前,应该算是前女朋友吧。”
“啊?你失恋了?”我没头没脑的开始吃我的第二串羊肉串。
“是……应该是吗?失恋是被人抛弃吧,我不算是,顶多是双方都……叫停了。”
我拿起第三串羊肉串,男人是不是和女人相反。
男人是失恋了吃不下东西,女人是越生气越郁闷越能吃,不过,我不是,我什么时候都吃得饱睡得着。
我大口嚼着羊肉串,咂摸着小嘴,“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周八八看着我没出息的样子,尴尬的说道,“我怎么感觉吃东西才是最好的良药。”
我紧盯着盘子上的羊肉串,算计着,目前还有十六串,我估计我还能再吃十串,不能停,让他继续说……说……多说……说的越多越好。
周八八眼看着他心水的羊肉串一串串被我干掉,他开始疯狂的回击了,边吃边说,“大婶,虽然说我掏钱吧,但是你这样会把我吃死的。”
我所幸一手一串了,吃一串拿一串,“你不是说失恋了吗?失恋就得拿出失恋的伤感……悲催的感觉来……你真是没心没肺……失恋还能这么香的吃羊肉串?”
周八八盯着盘子里紧紧剩下的三串羊肉串,一下拿起了三串,往嘴边送去,“……我其实……我今天就是想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她是我同学,我没法和同学多说……所以……”
我狠辣的从他的手中抢了一串,“所以你就请我吃羊肉串了对吧?你请人吃饭,不让人吃饱的吗?”
周八八严肃的对我说,“肉串每桌限量,不能多点就二十个。再说女人晚上吃的太多不好。”
我又伸出了魔掌准备从他手里夺下第二串,“跟我讲健康是吧,你现在心情不好,你吃下去就是积食。”
周八八死命的不撒手,神情愤怒而又专注,“我不怕,我的肠胃很好,我数着哪,你不抢这串的话,咱们俩一个人正好吃了十串,你……松手。”
我的暴脾气上来了,姑奶奶抗争到底,没见过请人吃饭不让人吃饱的,“不松,我来还你钱,来回打车的二十块钱谁给我报销?我二十元买你一串羊肉串,不便宜吧!‘
周八八的脸憋的通红,“你松开吧,你不松开会后悔的,拉条子上来了,我包你吃了不会后悔。”
我一扭头,新疆大叔笑着端上来了一盘子喷香的拉条子,我的手慢慢松开了。
我从筷子笼里拿了一双筷子,把上面的毛茬子刮了刮,开始埋头吃那盘拉条子,“周八八,怪不得你……失恋,真是一个小心眼的小男人,还跟女人抢羊肉串。没劲。”
周八八吃着第二十串羊肉串,“民以食为天,我追求公正,你知道什么是博弈论吗,我这是追求双赢。”
我知道,周八八请我吃饭,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和他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所以他不必伪装不必担心未来别人会怎么看他。
他可以把自己的坏情绪通通发泄出来,而我可以蹭顿晚饭。
四九啊,你老了,真的老了。
从一帮臭小子臭男人争着请你吃饭的青葱时代,直接跨越到了废铜烂铁豆腐渣的时代。
沦为了让人随便丢了色的垃圾桶,随便写抱怨话的便利纸,随便除口臭的口香糖。
唉,生命是一锅粥啊。
原来,我是八宝粥里粉白透亮的大花生,人人都香吃一口;现在是大花生上没洗干净的土星子,紧接着估计就该彻底被清出大粥锅了。
我无奈的吃了块小土豆,把大盘子往周八八眼前推了推,“小子,你用十个肉串外加一盘拉条子就想收买我当垃圾筒吗?”
周八八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小段韭菜,“你要是垃圾桶,也是个好看不中用的筒,算起来还是我亏了。”
“对,我就是垃圾筒。”我把拉条子的大盘子完全推到了周八八的面前,“对不起,垃圾筒我要走了,看来你得往别的筒里继续倒了。”
我放下了筷子,平静的站起了身子,周八八抬头望着我,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说着说着居然能说急了。”
我拿起了书包,表情依然平静如水,“没有,有人等我,我得走了,谢谢你的羊肉串和拉条子。”
新疆音乐的鼓点依然欢快的在身边奏着,七八张小桌上的人们依然欢快的吃着。
但是,我却不能继续与大家同乐了,年轻的周八八,不属于我的世界,从来也不属于。
我们至少要相差四五岁,这算是差了一个时代吧?
我至于那么饥饿吗,缺他这顿饭?
我不也是需要一个完全陌生的,陌生的和我没有丝毫交集的人,随便谈谈心或是谈谈天气吗?
最近一两年,我和男人单独吃饭的目的基本上都是应付相亲,原来不错的几个异性朋友,人家都成家了,咱也就礼到为止了,咱有自觉性。
好不容易可以和一个还不算讨厌的男孩吃饭,却被我自己搞得这么的不痛快,即使我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我低着头,带着一丝疏离的感觉,逃脱了。
那条乌七麻黑,狭窄不堪,灯光昏暗的小巷,正适合练练胆子不是吗?
我清了清嗓子,毕竟咱是大学里合唱队的优秀领唱,“山丹丹那个开花喽喂,红个艳艳唉,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哟……”
什么叫鬼哭狼嚎?
咱这就是,我就不信不能把胡同前后方圆五里左右的流氓色狼妖魔鬼怪通通都吓跑。
唱死他们。
才不到晚上八点,我这不算扰民吧,我深吸一口丹田之气,“……毛主席领导咱得……得”
“咣当。”我的头懵了,我终于张大了嘴巴,飙出了比阿宝哥唱的“得解放”三字更加高的高音,“谁……扔……的香蕉皮……?”
我的新买的天美意的雪白的毛靴子啊……
“呵……呵。”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坏笑声,“朱四九同……我刚才就想,你边唱边跑,不怕摔着吗?”
我缓缓扭过头,见周八八不慌不忙的朝我走来,“你怎么没去星光大道?你要去了,得……吓死几口子,外带让阿宝无颜再面对全国观众。”
周八八走到我的身后,伸出胳膊轻轻的把我扶了起来,“大姐,你要是不想等到胡同里的人都出来丢鸡蛋倒尿盆,就……快跑吧。”
说着,周八八拉着还没站稳的我,一溜小跑往胡同的出口跑去……
幸亏有厚厚的羽绒服保护,不然我的可怜的PP非得摔成八瓣不可。
周八八果然是个乌鸦嘴,我们跑到胡同的尽头处,就听有个大妈在后面喊着,“这是谁呀?嚎狼哪,有本事别跑,别跑小兔崽子。”
我勇敢的用余光一扫,妈呀,一个彪悍的大妈正手拿着一把大墩布在空中挥舞着。
我的气氛和怒火竟在身后大妈的叫嚷声中消去了一半,周八八侧着头冲着我傻傻的乐着,我们往前没命似的跑了二十几米,回头见没人追来,才停了下来。
我才发现,我们俩竟然……一直拉着手,一路都没有分开。
周八八羞涩的笑着,我尴尬的笑着,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撤出了手。
“你,你……”他喘着粗气。
“我……我……我什么?”我们说话的时候嘴中都冒着薄薄的白色雾气。
周八八摩挲着胸口,“我估计我的速度超过了刘易斯了,我……你……你没事吧,摔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吧,这对面……就是医院。”
我看着周八八剧烈的喘着粗气,脸憋的一阵惨白,似乎不太正常“喂,喂,你没事吧?”
周八八轻轻的扶着我的肩膀,“大姐,你没事我就没事……你还说你再见我会倒地不起……我”
忽然间,周八八的手从我的肩头渐渐的滑落了,然后他眉头一锁,那高大的身子重重的靠向了我。
“周八八,周八八,我说我倒地不起,我没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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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女士,虽然您是从我们医院对面过了一条马路到了我们医院,但是我们出一次急诊车,还是得照章收费,起步价100元。”
我咬着牙,从羽绒服里掏出了仅有的100元现金交给了急救车司机。
司机看了看我,“您说您,多折腾,您这人再走几步晕倒不成吗?”
嗯,如果我不找周八八还钱,周八八就不会请我吃饭,如果我不吃饭,就不会和他拌嘴,不拌嘴我就不会一个人跑出来,不一个人出来,我就不会吓的在黑暗的胡同唱歌,我不唱歌……他就不会玩命带我跑。
如此算来,这事怪我。
朱四九,让你嘴馋吃他的羊肉串!
吃了十串,一串十元。
目前我见到周八八,加上刚才还他的150元,总共花了250元人民币整。
多吉利的数字啊。
我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周八八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里,有个戴眼镜的医生告诉我,“您是病人家属吧,您得交一下费用,急救还的签字。”
我特别认真的解释着,“这个人叫周八八,是你们医院的实习医生,他……”
医生特别认真的回复我,“哦,这种情况也得先交费,交费后签字,至于怎么和他核算,那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我抓着自己憔悴的脸蛋,掏出了羽绒服兜里的招商银行卡,拿着我不敢看数目的收费单去交费了。
和谐医院。
看来我这辈子就跟这医院干上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哪?
找周八八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同学前女友父母的电话?
刚才我看到了周八八的身份证,周八八今年二十五岁,6月初生人,双子座,我是天枰座。
唉……想什么星座,我不是在想下一步怎么做吗?
我正犹豫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才好,因为我……毕竟二十九岁了,总不能像个小丫头一样慌里慌张的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