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海云被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吓到手抖了一下,马上松开,急急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傅潼看到乔海云的脸,止住叫声,环视四周,见马路上方圆五米内的行人都如同被按了定格键一般,齐刷刷望着她。
傅潼脸涨得通红,低声冲乔海云招呼一声,低头快步走了。
两人在一间路边咖啡厅坐定,傅潼脸上的红晕方慢慢退去,乔海云又是道歉又是买饮品,待两人坐稳了,对视一眼,竟不知为何同时笑了起来,傅潼的愁肠百结被这么一吓一笑倒是忘了一些。
她止住笑,嗔怪地看乔海云一眼:“我被你吓得魂都飞了。”
乔海云好奇问道:“你大马路上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叫你半天都没反应,我才是被你那一嗓子吓到魂飞魄散了。”
傅潼抱歉地笑笑:“想起了一个朋友。”
“男朋友?”
傅潼不答,顾左言他:“真是好巧,这两天老是遇到你。”
乔海云苦笑,笑容里竟有几分凄苦:“不是巧合,我在追明红衣。”
傅潼诧异望他一眼,她和乔海云仅仅是认识,连熟悉都算不上,如此私人的事情似乎不该如此直白说与人听,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笑笑:“哦,这样啊。”
乔海云倒是坦荡无忌,直白问道:“你能帮我个忙吗?帮我约一下她。”
傅潼为难地说:“昨天在咖啡厅我是头一次见她,我真的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乔海云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
傅潼突然想起,乔海云既然在此时此地出现,定是直到明红衣的住处,于是忍不住问道:“你干嘛不直接去找她呢?”
乔海云低头不语。傅潼略有些尴尬的坐着,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才好。咖啡厅里传来轻柔的爵士钢琴音,在这一刻,听起来都如此刺耳。
傅潼低下头,眼睛不由瞄向了乔海云处,却看到他手里握着咖啡勺,那金属的勺子在他手里竟然如面条一般被揉成了一团。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过来:乔海云是一个修行者,他不是不愿意去找明红衣,而是他进不去。苏辰的阵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
她吞了吞口水,以手扶额,叹一口气,问道:“你是修行者?还是,妖?”
乔海云抬起头,眼神灼灼,盯着她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武家人出现的地方,你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傅潼料定她对于“普通人”的定义肯定和乔海云不同,但她实在不愿再去辩解或者解释什么,只是平静回望着他。
乔海云将被他无意识揉成一团的勺子装进口袋里,长舒一口气,“我不是妖,你该知道,天罗之下不立妖族。我是修行者,以武入道。你呢?”
傅潼不知道她的道是什么,她甚至不明白什么是所谓的“道”,于是只能回答说:“我没有什么道。我只是和苏辰先生有些渊源,所以......”
她话未完,乔海云就惊叫出声:“苏辰?那个苏辰?那个漂亮的男人,店老板,他是苏辰?”
傅潼不知道苏辰以前的故事,只是妖界一番厮杀,只道他是个实力强横的漂亮狐妖,看乔海云如此反应,似乎也是个颇有名气的,只得点头应道:“是啊。”
乔海云颓然倒回座位上,爆出了一句粗口,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糟:“我去,那天听姓武的喊他辰先生,以为是姓陈,没想到居然是他。那他跟红衣什么关系?”
傅潼见他面色不虞,小心地问:“辰先生很有名吗?”
乔海云大大地叹一口:“何止是有名,是大大的有名,非常有名。我在家的时候,家里长辈就说,在山海城,就算惹了武家,也不要惹苏辰那条老狐狸。”
傅潼从他话中听出几点,一是乔海云似乎并不是本地人士,二是他的家族应该不弱于武家。她因着君子期和苏辰妖族的身份,对这些修行者家族都抱着警惕小心的态度,听到乔海云这些话也就只是记在了心上,并未着急回应。
乔海云满脸愁云惨淡,也不理会傅潼的沉默,只是自言自语道:“这下惨了,红衣不仅跟武家有关系,还跟那老狐狸有关系,这下麻烦大了。”
傅潼听到这句话,又按耐不住好奇心,“明红衣和武家有什么关系?”
乔海云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忧愁着自己出师不利阻碍重重的情路,听到她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是武家的媳妇。”
话音一落,他自己倒是回过神来,脑海中灵光一闪,“我去,我怎么没想到啊,她能嫁入武家,她能和苏辰有关系,怎么可能是就是一普通咖啡师啊?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手足无措地抬起头,正望见傅潼被八卦震惊到呆滞的表情,忙不迭地解释:“她老公已经死了。”
傅潼的下巴彻底掉了下来。
好在乔海云很快接受了所有的信息,并快速冷静了下来,他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傅潼笑:“见笑了。”
傅潼微笑着安慰他:“没事的。我第一次见到妖族的时候,整个人晕了过去,还流了鼻血。”
乔海云哈哈笑了起来,似乎真的从傅潼的话中找重新找到了力量:“那你知道明红衣是以什么入道的吗?武家大公子以阵法见长,她不会也是阵法吧?嗯,有可能,不然我怎么进不去她现在的住处。”
傅潼对他的抗打击能力和恢复信心的速度叹为观止,忍不住提醒他:“那住处的阵法是辰先生设的。”
乔海云皱了皱眉头,问道:“红衣和那老狐狸到底什么关系?”
傅潼斟酌着说:“我只知道辰先生救过红衣,红衣忘记了一些事情,别的,我也不清楚。”
乔海云沉默下来,仔细回想着,他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他一生至此都万事顺遂,唯情字初尝就遇坎坷,他初见明红衣,喝到她做的咖啡就惊为天人,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各种培训班通通白学了,咖啡也白喝了,索性连工作也辞了,风雨无阻每天去咖啡馆报道。熟悉之后更觉得明红衣人美话少,说不出的温婉宁静,遂渐渐将一颗心就交了出去。他本来计划着将明红衣带回家,用了工作的借口,日日游说,已经说得明红衣有些心动,本以为成功在即,却不想先杀出一个武桥,一声大嫂便将他一腔热血灭了个干净,待他查出真相重燃热情,又被武夜拳拳到肉打了出来。他记起武桥说:“不管我大哥是生是死,不管我大嫂是人是妖,不管你是真心还是无意”。
霎那间,脑海中有雷电交加,将乔海云劈了个万念成灰。
他一把抓住傅潼的手,傅潼大吃一惊,奋力挣扎不出,不由暗自叹气怎么修行者都喜欢抓人手还都这么大力气。
乔海云紧紧盯着傅潼,颤声说:“我要见明红衣,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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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潼被乔海云拖到了苏辰院落的入口处,她挣扎着说:“你先放开我。”
乔海云的手抓得更紧了:“不放,你跑了怎么办?你带我进去或者把红衣叫出来。”
傅潼翻了个白眼送给她:“你觉得我能跑过一个武道修行者?”
乔海云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哟,这么热闹。这是演哪出呢?”
傅潼回过头,见武桥和一个年轻男子一起走过来,那男生略高过武桥一点,身形修长,面容俊秀,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双斜斜上挑的凤眼,带几分不屑看着乔海云。傅潼不由暗暗赞叹,好帅的男人。
乔海云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定在武桥身上:“二公子,我要见红衣。”
武桥还未说话,武夜上前半步,冷笑着说:“怎么,打输了就来欺负女人?”
乔海云松开手,迎上武夜挑衅目光,“三公子,不要逼人太甚。”
武桥伸手拦住武夜,微微一笑:“小夜,顾公子如此情深意重,我们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他对乔海云冷冷地说:“我看在顾叔面子上,不愿与你为难,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请吧,我带你见大嫂,好让你彻底死心。”
不理会乔海云想杀人的目光,他转向傅潼:“傅小姐,你要进去吗?”
傅潼摇摇头:“本来就是要去你那里的,我在外面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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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桥带着乔海云进了苏辰的院子,傅潼看了一眼留在身侧的武夜,微微一笑:“武夜,是吗?”
武夜对她点点头:“傅小姐,你好。”
在刘莹莹口中,武夜就是一个魔鬼,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除了那张脸稍稍能看之外一无是处,但见了本人傅潼才觉得刘莹莹完全是戴着有色眼镜的,如果这张脸是稍稍能看,那世上除了苏辰大概就没有能看的人了。
傅潼坦率地承认:“你比莹莹说的要帅气很多。”
武夜一愣,旋即笑了出来:“那个女人的眼光,切。”
“可你喜欢那个女人,不是吗?”
武夜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傅潼,冷冷地说:“傅小姐,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傅潼微微一笑,转头去看落了半边的夕阳,“莹莹在大学里,有一个绰号,叫虫子,因为很多时候,她就像是一个bug,你看不惯她,可是也打不死她。她有虫子一般的生命力,而且无所畏惧。”
武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是不屑和冷漠,但眼神却慢慢柔和起来。
“武先生,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一见钟情,可是莹莹信,而且她就是对路林一见钟情,准确说,是对路林的照片。她追了路林半年多,不屈不挠。路林赶不走她,也逃不开她,到现在两人在一起三年多了。”
武夜哼了一声,“这关我什么事?”
“武先生,莹莹对路林的感情,其实比很多人想得都要深很多。她喜欢什么人也好东西也好,从不遮遮掩掩,她会自己去争取,同样的,她不喜欢什么,别人强迫,也是没有任何用的。”
武夜看着她,沉声说:“傅小姐,很不幸,我也是这样的人。我喜欢的,我自己去争,我还没low到用对女人用强的地步。”
傅潼点点头:“这一点我相信。武先生,即使像bug一样的存在,也会受到伤害,莹莹的内心很强大,但不代表她不会受伤。她喜欢谁,谁喜欢她,这不关我的事,但如果谁伤她害她,就关我的事。”
武夜皱起眉头:“你是,在威胁我?”
傅潼直视他的眼睛:“是的。如果你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武夜看着傅潼认真的表情,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应该怕,武先生,一个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人,即使是像我这样弱小的人,爆发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武夜看着她,脑海中闪现出他和路林第一次动手时,路林毫不犹豫拿寿元相搏的决绝,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怎么这个女人身边全是这样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