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了一个人看着我,我仰望屋顶,心里一个个的数数,数了成千上万,外面还是静悄悄的。
那个瘦瘦的匪类颇有些急躁,在来回的踱步。
走个百十来圈,他似乎也累了,坐在柴草堆上,抽出腰间的匕首,竟然找块石头磨将起来。
嚯嚯的磨刀声,刺激的我头皮发麻。
这叫什么?磨刀霍霍向猪羊吗?是猪羊还是牛羊来着?我只好抓着这个问题深入思考,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每磨个十来下,就拿起来看看是否锋利。
我深刻的体会了一只待宰羔羊的痛苦,深怕他下一次停下的时候,觉得足够锋利,对我动手。
幸好,这恐怖的折磨终于结束了,小兰一个人走进来。
那瘦子手执利刃疑惑的看向她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小兰不自然的笑一下:“今天弄了好几个,都在……外面捆着呢,说是叫你……叫你出去帮忙抬进来。”
瘦子一听此话喜上眉梢,立马冲出门去。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胤祥便带着人冲了进来,我承认那一刻看到他只觉得天神下凡,竟有种第一次看见八美人时的那种惊艳。
他把我自地上抱起来,着急的询问:“哪里受伤了?”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拼命流泪,他粗粗检视一番发现并未有外伤,抽怀里匕首出来,挑开我腕上绳索。
手一松脱第一个反应便是紧紧抱住他,至此刻我才‘哇’一声大哭出来。完全走失儿童看到父母的心态,只想抱住他哭个痛快。
“你怎么才来?”一面哭一面责怪他:“他们……还要把我……把我卖去妓院。”说到此处更是痛哭失声。
“不要哭了,我会给你报仇。”他紧紧拧着眉头,俯身将我横抱起来。
我侧坐马上,胤祥亦上马坐在我身后。我伸头去找小兰,她默默缩在门边惊惧的看着我们。
我对胤祥说:“带上她吧,我答应过要重重谢她。”他点头让侍卫带上她。
随后,胤祥冷冷瞅一眼捆在地上那两个匪类,淡淡的吩咐跟来的侍卫:“把那两个败类先阉了,再送去步军统领衙门。”
闻听此言,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胤祥略略展眉:“这两天我险些没被十哥骂死,我这儿正一肚子冤屈呢。”
“怎么只有你来?”十胖子那么担心我怎么会不来?还有我父王和哥哥,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十哥嫌我把你丢了,哪里肯听我的。他带着人出城找去了,郡王和你哥哥在城里分头查找。我跟四哥借的亲兵,在报国寺守了三天。”胤祥停住不再说下去。
我亦能理解这三天他受的煎熬,没人信他的话,说出来没说出来的,人人都觉得是他是罪魁祸首。
“幸好咱俩还算有点儿默契,不然日后你得去花街柳巷见我了。”我乐呵呵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前襟上。
他有所觉察佯怒道:“你这个白虎星,专门害我。”骂归骂却并没把我推开,反而用披风将我裹紧。
好吧,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善良小孩子。好吧,从今以后,胤祥你就算是我的朋友了。
父王和哥哥接到消息也带着人赶来,父王从胤祥怀里接过我,便紧紧搂住,几乎老泪纵横:“小祖宗啊,你这是要父王的老命啊!”
额娘和姐姐抱住我也是一样的痛哭,面对这一切,我是那么欢喜。不管怎样我还是他们心里那个宝贝。
青莲红着眼睛替我梳洗,倔倔的一言不发。
我哄她和我说话:“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一扬手露出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痕迹,赶紧藏起来。
却被她抓住,贴在眼前看了又看,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在我胳膊上:“以后别管去哪儿,我都得跟着你。”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搂搂她的肩暂时安抚她。
宫里的太医就等在家里,开了安神定惊的汤药。
我咕咕喝光,被子一蒙头,狠狠的睡了一觉。
梦里平和安稳,万事大吉,连那只笨嘴的八哥都泪流满面的对我说:“你总算回来了。”
我睡觉修养的这段日子,胤誐帮我把小兰安置在他旗下的庄子上,除了房子和地,甚至还给她安排了人伺候日常杂事,一应开销都从他十爷府里出。
等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已是某个雪后晴天。
十胖子说:“你错过了最大的一场雪。”
我装作不以为意的傻笑:“幸好,没有错过你和姐姐的婚礼。”
我知道他本意是要走过来,听了我话就只好停在那儿,站的离我远远的。
忽然有种错觉,我错过的不是雪,也许是他。
姐姐婚礼那天碰到胤祥,他主动给我送来一杯热热的老酒。
我干杯了,他却不喝,、觉得不平,不免声讨他几句。
他扯嘴角笑下:“又不是我的心上人成亲,喝那么多做什么?”
一口血涌上来,他还真是不给我留面子。
“那祝你心上人早日嫁与他人,也好让你喝上这杯酒。”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他脸色一青:“我哪来的心上人?”
“您都没有,我更加没有”我嘻嘻一笑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做豪爽状一饮而尽。
一团热辣辣的火从嗓子直烧到胃。哇,这是酒精还是酒?
胤祥忙伸手扶我,一倚上他的臂弯才知道,腿脚已然软了。
“抢什么?你当别人的东西都是好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比如八美人,比如十胖子。
哈,这个孩子还真是屡有惊人之语。
胤祥派人找来青莲,想悄悄把我们俩送回家去。
我紧紧拖住他的手问他:“十哥哥我回家去了,你还来看我吗?”
青莲忙将我揽在怀里,连拖带拽拉走我。
青莲连着好几天都没给我好脸色看,等到姐姐回门的时候,见我嘻嘻哈哈一切如常,才略肯和我说几句话。
姐姐的婚事热闹劲儿一过去,我撺掇着额娘,火速把青莲那个叫威图的未婚夫‘迎娶‘进门。
额娘和父王要回蒙古去,我顺便放青莲他们夫妻俩也回家去看看。
青莲十分不乐意,老觉得我离了她,便要生出事端。
恰好太后娘娘那里‘寂寞难耐’,于是传旨找我去接替姐姐‘未竟的事业’,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收拾包裹准备进宫。
“我宫里呆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一定规行矩步老老实实。”
得到了我再三的保证,青莲才不太放心的走了。
一进宫安顿的差不多,各宫的主位都是拜会过了,找个空闲我便去看玉锦、玉敏姐妹俩,顺便带一套蒙古服饰给玉敏。
玉敏一看见便爱不释手,一定要立时穿上。
我和玉锦在一旁喝茶闲聊,她说:“你这些日子见过阿霸亥姐姐吗?”
“没有,我还没得空,就进宫来了。”我拿茶盖掩脸。
玉敏换好了衣裳出来,大约听见我们说到姐姐,便插话道:“阿霸亥姐姐吗?我总觉得她憔悴了好多。”
憔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
玉锦忙用眼神制止玉敏,又对我笑说:“人家夫妻的事儿,那里有咱们操心的理。再说十哥这个人是一等一的好。”
玉敏道:“要说好,我就推两个人,一个是八哥,一个是十三哥。”
我接着这个,岔开话题:“八哥有目共睹,十三哥连个福晋都没有,从哪里看出好来?”
玉敏瘪嘴道:“反正我十三哥是最好的,不信你就嫁给他试试。”
我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信你。”
玉锦也笑起来:“真是小孩子,这话也能说出口。”
玉敏扯着玉锦的胳膊撒娇的摇晃:“不许笑人家嘛。”
“玉敏又说了什么笑话?”胤祥自己撩帘子踏进屋来。见我也在座,不过是眼神扫过稍作应酬:“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