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把她狠狠向地上一贯,摔的那女孩子嗯一下就没声儿了。我赶紧把眼睛闭好,不敢再偷看。
不知是哪个混蛋走到我身边,重重踢了我一脚,我痛哼一声。只听那人说:“还没死,这就好。”
“你听好了,我估摸着这回儿咱们能发笔大财。”那人接着说。
“有屁赶紧放,最受不了这么磨叽。”另一个粗声道
“你看她既没包脚也没留头,身上的衣服料子更是上好的,我看她八成是个旗人。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些有名有姓的官老爷谁家丢了小孩?要是有了眉目我自然有法子骗几个钱出来。”
另个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当她是哑的吗?放了她回去咱们不是一样死?”
那个人嘿嘿阴笑两声:“谁说放她,或杀或卖,咱们自拿了钱走。”
我后脑勺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脊梁上立马出了一层冷汗。
那骂人的也欢喜起来,又疑惑的问:“你有什么法子?”
那个人信心满满道:“这就不用你管了,你赶紧出去打听就是。”
那骂人的走几步又回来啐他:“老子不去,老子这模样挂像,在那宅门外头晃荡,还不让人把我抓了去!”
那个阴险的沉吟一下,同意他的说法:“也对,那就让小兰去。她一个小孩子不着眼。”说完去叫那小女孩,那孩子早缩成一团瑟瑟的抖着。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下这么重的手,她这模样怎么出门?罢了,再等一晚上吧。”
两个家伙又商议一下,决定出门去乐呵乐呵。
把柴门用铁链子呼啦啦的绑上。
他们一走,我奋力挣扎起身,这个破地方,不过是个柴屋,要不是手脚被绑着我怎么会逃不出去。
“你有点出息,别哭了,快来把我手脚解开,我带你逃出去。”
“不……不……我不……不敢。”她只一味的哆嗦发抖。
气的我五脏快炸开,却也是白白上火半点儿办法没有。
只得压服了火气,安慰她:“你别怕,我家里是有钱人家,你要是帮我,我一定好好酬谢你。”
她不敢搭腔,我却不能就此住口,我的小命现在可全在我这张嘴上了。
“你也看到了,就算不卖你去窑子,早早晚晚你也得被那个家伙打死。更何况,他们打算上我家去骗笔钱,到时候他们得的钱财,你还指望他们会带着你走?你见过他们做的所有坏事儿,就算我侥幸不死,你也是必死无疑。”
她只是一味的哭,哭了好一会儿估计是累了,她竟然睡着了,睡梦中还偶尔哭喊几声:“不要打我。”
我心似油煎,瞪大双眼半点儿睡意也无,我虽胆大却不是还不到舍生忘死的程度。
天朦朦亮时,我想不能再耽搁了,叫醒那女孩子,温言劝她:“你千万记住,这不光救我,也是救你自己,我家住在三转桥胡同西边,你去找找看看,去门房上找个人,就说找个叫青莲的丫鬟,把我的所在和她说,她自然会有办法的。”
她这点儿胆子,要她去找我父王还不吓破了,去找青莲最好。
她犹犹豫豫的点头,我放心了心中的大石,再嘱咐她:“不管找没找到人,回来见了那两个家伙千万别说出来,就说家里不像丢了什么人,都没什么动静儿,还得再打听。”
那两个家伙肯定会回来逼问我的身份住处。
没一会儿那两个瘟神便回来了,看见他们,我心凉了大半,他们根本没遮掩自己的模样,看来他们是不想要我活着了。
果不其然,他们见我醒过来,便凶神恶煞的逼问我的来历,我装害怕至极的模样,边哭泣边哀求他们:“求两位好汉……饶了……我吧。我是……是在主子家里当……丫鬟的,跟着小主人……出来看灯。”
他们将信将疑反复打量我,我只是哭抖似筛糠:“不信……让人去打听去……我主子家在……在草厂胡同。”
那小丫头望我一眼似有不解,我心中暗暗祷告:大姐,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我记得十胖子说过,那地方好像他有个亲戚住着,我这么说不过是怕他们亲身去看,人家家里没有走失人口,自然安安静静。
让他们以为骗不到钱,那就不如把我卖了,只要不死,解了我手脚怎么逃不掉?
他们吩咐那个叫小兰的丫头去草厂胡同打听消息,我一瞬不瞬的定着那丫头希望她能明白。临走时她瞧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是明白了。
他们一个看着我,一个跟着小兰出门去,我心里一紧,有人监视她她就不可能去报信。
我求神拜佛等到他们回来,小兰一回来便闷声不响继续缩在角落,那个凶巴巴的匪类还没进门就骂娘:“娘的,老子真没有发财的命。”
我也缩起脖颈不敢出声儿。
俩人把今日见闻一说,都失望非常。
那个凶神丢一块硬似砖头的饼给我,对另一个家伙说:“明后天赶紧把她卖了,哪来的余粮养活她?”
“今儿个晚上再弄一个,一块卖。多赚一个是一个。”
俩人出门去吃饭,小兰才低声和我说:“他一路都跟着,我没法儿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嗯,还是多谢你。”我无力的应答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小兰走到我身边捡起饼来,拍拍上面的灰尘,送到我嘴边,见我不吃叹道:“我知道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吃不下这样的东西。”
“我只是着急,没心思吃,什么一样不一样的人。”我苦笑道。
她在身边坐下,轻声对我说:“我帮他们弄了好些人来了,我是真的不敢放你,他们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我知道就算去求神拜佛也没有用了,我是早晚要下地狱……。”
啊!我脑中灵光乍现。
我轻声道:“小兰,我有个办法,绝对不会要你冒风险。你帮我最后一次,要是没用,我也就认命了。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我询问她平日都去哪里找‘猎物’
“护国寺附近,那地方这阵子人最多。”
我压抑心中狂喜,又问她:“抓我那天,你们是不是进过护国寺?”
小兰低着头,默默点一下:“是的,护国寺里妇孺多,可我们不敢在庙里动手,都是看准了然后跟着出来,再找机会下手。”
我已然心如明镜,为什么方丈要特意叫我和胤祥留步,他发现我们被盯上了,于是叫住我们说话,再送我们宫灯,嘱咐我们注意安全。
我求小兰扶我起来,我凑在她耳边小声:“请你再去护国寺,找机会对方丈说你有个灯谜想请教他。”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那个‘三省吾身‘的灯谜,成了我救命的最后一棵稻草。
胤祥,现在只能靠他了,希望他也能想到此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没有躺着等死,总还算对的起我自己。
“你……你不怕吗?要是没人来救你,你以后怎么办?”在她看来我笑的太不是时候。
“就算做***我也要做到花魁,有什么可怕?”谁说过这句话,行行出状元。
“你……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她们都和我一样,只会哭只会害怕。”
“我也怕,我很怕死。如果让我活着,我反而不害怕。”我笑着说。
“你……你不会怪我吧。”她怯怯的问。
怪!怎么会不怪,要不是她这么懦弱,我们至少有七成逃走的胜算。
我最讨厌只会唯唯诺诺的哭泣的人。
可是,仔细想来,我又是谁?我凭什么要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牺牲自己来解救我?
“你已经尽力了。”
“我逃走过,回到家里父母又把我卖了。”她抱膝而坐,低下头把脸藏在两膝之间。
对于之前种种,我忽然全能理解了,没人在等她,她已无处可去。
我们没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对坐着直到天黑。
在天色黑下去之前,小兰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能逃脱,能不能也救我,再给我些银子。”
“嗯,你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我郑重承诺她。
“够我买幢房子,买块地就行了。”她憧憬的笑起来。
她的笑容让我想哭“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想说,哪怕不帮我传话也行,可我却说不出来。
看,我也不过是个自私的人,说的再豪情万丈,我还是希望能逃出去。
小兰再次把那块饼递到我嘴边,这一次,我很努力的一口一口把它吃掉了。我需要体力,我要坚持下去。
天全黑下来以后,那个凶男人带着小兰走了,小兰走的时候没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