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斟了杯茶,发现都是冷透的。也不知道这个青莲这个丫头都做什么去了。满身的马味,不愿进去内室,只得坐在厅里,双手抱着茶杯妄图使它暖和些。
一转头,发现桌角上放着一只手炉子,忙放了杯子,过去一摸还很热乎,赶紧的揣在怀里暖和着。
不一会儿青莲领着个小丫头兴冲冲的回来了。
“这位小姐,您能不能给弄点水洗个澡,再来壶热茶就更加的感激不尽了。”我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青莲掌不住笑出来:“偏爱装这么个可怜相儿!怎么都不像个主子。”
我笑骂道:“死丫头,还不快去准备。你把我扔在屋里不闻不问的冻了这半天,我都没怪你,你倒笑我没有主子款。”
青莲福福身子,拖着长音应声:“是。”
我们正在笑闹着,姐姐派人传回话来,她今儿晚上就宿在太后那里了,我可以不必等她。
我对青莲说:“今儿就咱们两个人,你先把饭菜要来,热在炉子上,等我洗好了澡,咱们一块儿在里间暖阁吃。”
青莲欢欢喜喜的答应下,开始出去准备一应事宜。
我最近发现青莲不太喜欢姐姐,也许就像姐姐的丫鬟青荷不喜欢我一样,她们虽然一起长大,但毕竟最后服侍不同的主人,有点儿各为其主的意思了。
泡在热水里手脚冻伤处很是疼痛,脸但也被热气熏的疼,摸一把,才想起脸上也有冻伤的地方。
不禁在心里感叹,到底是没有做美女的命吗?好好一张脸冻成这德行,日后可怎么见人。
换了家常穿的干净衣裳,头上包一块手巾,抱着脸跑回屋去。我这张脸要是再经了风,估计就该裂了。
“格格,你找什么?”青莲后脚就跟进屋来。
“太医给的冻伤膏呢?”又痒痒又疼,我不敢挠,怕留了疤,只拿手背蹭脸。
青莲把我送到炕上坐着:“您快坐着暖和去,我就拿来了。”
炕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素菜,外间的炉子上坐着一只砂锅,粥香四溢。我哪里还坐的住,跳下炕来去盛粥。
青莲忙放下手里的药盒子上前来帮我,一面还责怪我:“仔细烫着。”
“又不是小孩子,这点儿事儿我还能做。”
吃罢了饭,青莲收拾好了,才过来给我上药。一面上药还一面念叨我:“您也是太不像了,见天价穿着男装弄的不男不女的。再者您和谁都嘻嘻哈哈的,净惹得一起小人背后里嚼舌头。”
打个长长的呵欠,被她念叨的直犯困:“罢了,你都这么教训我,你倒像是我主子。”
青莲轻轻拍我手背下,恼道:“我也不过在没人的时候劝两句,何曾在人前给您没脸?”
又被我抓到把柄,我怎么肯干休:“你瞧瞧,这都打上了,还有什么可说。”
青莲没和往常一样和我玩笑,反而颇严肃的对我说:“格格,这可不是说笑儿,您千万听进去才好。”
她这么认真,我也只好答应,不过却没真正往心里去。
手脚上好了药,她替我裹上干净的袜套手套。又多拿另外一个盒子来,拿银签子小心翼翼挑了盒子里的东西替我抹在脸上,凉凉滑滑的触感还怪舒服的。我打听她下午去哪了,青莲低声说着什么,我睡意已浓并没有听清。
没几天我们就启程了,青莲吓唬我说,我要是再出去风吹日晒这张脸就算好不了了,是以十胖子来邀我骑马,我一次也不曾去。太后和几位娘娘那里我也告了病,况在路上规矩不严,都开恩准我不必去问安。
平日里坐在车上,上了药就把头脸手脚全包起来,只余一张嘴在外。
除了吃喝拉撒,无事可做就把从家里带来的诗词拿出来翻上一遍。再无聊了,就教青莲认字。
青莲拿出书页里夹着的一张纸来看,是我手抄纳兰的一首画堂春道:“格格,这句‘一生一代一双人’用字虽简单,细想起来在人世间却真是难得。”
我笑着点头:“何止是难得,是根本不可得。阿弥陀佛,你算是悟了。”
车外传来叩击之声,只听驾车的跳下地去请安道:“十三爷吉祥。”
还未等我做出反应,青莲已经先挑了帘子出去了。
我自打车窗探出头去没好气道:“十三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他被我造型吓到,后退了一大步,待认清是我,不禁笑起来:“我还以为白日见鬼。”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叫门。青天白日的害怕什么?”这话说出来我就后悔自己多余,何苦来白费口舌。他连十胖子都不肯搭救,何况于我。我自缩头回来躲着。
他和青莲说几句话便走了。我问青莲什么事儿,青莲把锦布包着的书本递给的我:“十三阿哥说是给我的,不过我猜是给您的。”
“给你便是给你的,有我什么事儿?”喝,给我丫鬟送书。小小年纪不学好,来泡我的妞儿。
青莲不搭理我,只是把书丢给我,我还是敌不过心中好奇,拆开来是一套四书和一套西游记。我两下一掂量,舍四书取西游。
“十三阿哥还送了药来。”青莲晃下手中盒子。
我开玩笑:“他送的药?只怕是砒霜。”
青莲也笑:“对,对,对,这‘砒霜’您用了快半个月了,也没听您去道声儿谢。”
我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原来这事儿还得追溯到在盛京待那最后几天,那天夜里青莲说了药的来历,我却睡着了。
末了青莲叹道:“您当这东西是容易来的吗!那天,我和十三爷出去一个多时辰才抓着七八只麻雀。您去试试,寒天冻地的在外面蹲着什么滋味。”
“麻雀的脑子真能治我脸上的冻疮?”我怀疑这不过是他‘残杀’麻雀的借口。
“好不好用,您不会去照照看吗?就这么说吧,您现在怀里抱的,还不是人家十三阿哥的。”青莲嗔怪我道。
“连这个手炉也是他的?”这哪是手炉啊,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当初我不过从桌上随手摸来用的,哪知道是谁的。
青莲说我该去表达一下谢意,我虽觉得全无必要,但是这么得罪未来的十三王爷未免不智。
队伍在中途休息时,我下车找到胤祥,他正在独自散步。略显单薄的背影,老者似的把双手背在身后,他走的很慢,好像走路是一种乐趣。
我追上去,也找不到话讲,只好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