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子接着道:“好了,闲话少叙。现在讲最要紧的事,你可知那白兔是何物吗?”
岳凡道:“小可曾听巫化腾说它是看守洞府的妖灵,是不是?”
扶摇子道:“贫道可没留什么妖灵看守洞府。‘瑶池金莲’乃仙府异种,如今经过千万年灵气滋养,莲胎中已诞生出一丝真灵,可称之为‘莲灵’,白兔就是它的化身。此妖如今神通便已不可小视,若一旦让它带着本体从别府逃脱,再假以时日,将莲胎炼成自身骨骼,用‘天一真水’聚形炼魄,那就是真正的天仙之体,下界无人可制。妖性善恶难测,若有朝一日兴风作浪,祸害苍生,贫道罪莫大焉。为今之计只有早将它除去,这就要拜托小友了。”
岳凡道:“啊?!小小一只白兔能造成这么大祸患?那...那小可要如何做呢?”
扶摇子道:“贫道绝非危言耸听,你绝不可有妇人之仁”,说着手一指石案,其上现出一朵巴掌大的玉莲花、一本薄薄金书、一只羊脂玉瓶、一块乳白色的石头,道:“玉莲花是控制别府总枢‘莲花密钥’,金书记载别府阵法总要与禁制使用之法,羊脂玉瓶可用来收取‘天一真水’,白石是‘天灵石’。幸而贫道当年也曾虑及若那几个老贼不来,恐年深日久‘莲灵’为祸,所以留下‘天灵石’,此宝专门克制元神化身,凡魂魄之所聚,一触此宝立会溃散。”
“‘莲灵’若遁出洞府,此妖失去本体就是无根之木,日后难成大患,你可放它逃命;若它恋栈本体不去,你就以‘天灵石’打它元神化身,再把莲胎摘下,此妖就形神俱灭了。莲胎乃天地神物,摘下后要速将之吞食,可抵千年修行之功,你的造化不小。但以你修为实在算不得修士,最多能吸收其精华之一二,其余尽数流失,此未免暴殄天物。看在你与贫道有缘,贫道就传你一门‘藏精于窍’之法,此法可将莲胎药力散之四肢百脉,日后每运一次功,就可吸收一分药力。”
扶摇子口述“藏精于窍”法诀,又讲解了一遍,岳凡人本聪明,很快领悟法诀精要。画轴忽然无风自燃,火光中扶摇子颔首微笑,道:“小友乃有慧根之人,定能完成贫道所托。贫道临别有一言相赠:修行以修心为第一要务,一切外物皆不足为恃,切记,切记!”
岳凡跪地恭聆教诲,须臾画轴便化为乌有。岳凡拿起金书,仔细阅读上面内容,看完眉头不禁拧成了川字。按金书所载地图,现在自己所在“祖师殿”位于别府中轴线上,后山就是“玄黄谷”,开启“玄黄谷”便可进入“小瑶池”,即培植“瑶池金莲”之所在,此别府的根本之地;看着是不远,问题是扶摇子飞升之前,对别府外围只用了由深谷云雾之精炼制而成的“迷灵雾”将之掩盖,作用不过是遮蔽入侵者六识,其余并没有厉害禁制。而开启中宫动静不小,莲灵、巫化腾还有那发出怪笑之人现在又不知到了何处,若他们就在附近,势必会循声而来,很可能自己根本来不及开启“玄黄谷”。
而且即便成功进入“小瑶池”,后面还有更棘手的。巫化腾和那发出怪笑之人可以将他们挡在外面,“莲灵”却是能自由进出的,想它在外面连阿福都能追着它团团转,显然无甚神通,进入别府却能驾风而遁,天知道到了本体所在又有多厉害?自己虽有克制它的“天灵石”在手,但功力相差悬殊,胜算不用说渺茫之极。这还不算,最后哪怕侥幸将“莲灵”除去,巫化腾和那发出怪笑之人还在外面呢,自己又如何生离此府?
岳凡心思电转,心中终于有了通盘计划,虽然十分危险,但事到如今哪有万全之策,唯有行险一搏了。当下将金书、玉瓶、“天灵石”收入怀中,玉莲花则放于掌心,接着默诵咒文,玉莲花升起稍一盘旋,变成直径近六尺、外罩蓝绿光圈的莲花座。看只有两层光圈,岳凡大为失望,此宝本有七层光圈,对应可抵挡元婴期以下修士七次攻击,当年扶摇子长年在外云游,所以特别炼制了此宝授予座下大弟子,如此即便有强敌来犯,也有时间启动别府禁制。但不知是因为年深日久还是岳凡功力不够,此宝如今只剩两层光圈,想来威能必大打折扣。
岳凡带着阿福上了莲花座,手向前一指石门应声而开,莲花座载着一人一犬穿云破空而去。刚出石门,那诡异的怪笑声再次响起,岳凡忙催动莲花座全速向后山飞去,按理已逐渐远离发出怪笑之人,但奇怪的是怪笑声却始终如在耳边,令人不寒而栗。
岳凡哪见过这等诡异情形,好在他意志还算坚定,勉力收摄住心神,全速向后山飞去。却说巫化腾放出神魔,令它搜索“莲灵”,当时自以为得计,便就地盘坐调息,等神魔将妖灵擒回复命。过了半个时辰,神魔没有返回,巫化腾还不以为意,以秘术沟通神魔询问进展,不料魔头竟丝毫不加理会,无论怎么召唤都不回应。
巫化腾发觉事情不对,连忙锁定神魔方位,施展遁术追了过去,但魔头行动迅如闪电,他却因雾气视线大受影响,所以连影子都摸不着。
巫化腾心一横,竟不惜耗费精血施展“天刑咒”强拘神魔,但魔头居然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仍然抗命不回。这只能怪巫化腾不识货,神魔一闻剑上气味,凭本能便知此乃某种大补之物的气味,若食其精血自己将神通大进,那时就可摆脱控制,如何肯再听人命令?
巫化腾也只能向神魔所在方位尽量靠近,而神魔自然在追逐“莲灵”,但莲灵速度只稍逊神魔一点,又熟悉别府地形,神魔一时倒也擒它不住。于是一人一魔一妖捉迷藏般在别府一通胡乱追逐,“莲灵”仿佛有意将巫化腾、神魔引离“祖师殿”附近,这可帮了岳凡大忙,从离开密室大概过了一刻,他已抵达后山“玄黄谷”。
岳凡驾着莲花座停在谷口前的半空,开始念诵咒文,只见头顶原来被迷灵雾所遮蔽的“太阴神镜”所化太阳渐渐露出头来,一时间金光大炽,雾气纷纷消散,现出前方山壁。
岳凡心知这就是“玄黄谷”入口,加紧念诵咒文,只听山壁隆隆作响,竟从中裂开,须臾裂缝越扩越大,同时天空腾起阵阵黄云,滚滚黄气伴随着轰然巨响从天上流淌而下,在裂开的峡谷中形成道道黄色气瀑,金光黄云交相辉映,景象十分壮观。
岳凡心急如焚,终于巨响声停止,那峡谷口扩大到了足有三四十丈宽。岳凡方松了一口气,只见一白一红两道光芒如电而至,白光一闪穿入谷口,没入滚滚黄气中不见,红光稍慢了一瞬,在谷口一折飞回,落在谷口前。
这一下兔起鹘落,岳凡还未及反应,谷口那红光忽的消失,岳凡只觉背后巨震,莲花座向前猛然一倾,差点没把他甩出去。回头一看,莲花座光圈已黯淡无光,离自己只数丈之遥的空中立着一只皮肤血红、肋生双翼、头上生角的怪物,只见此怪抱头痛嚎,听它那尖利的嚎叫声,先前那怪笑声分明就是此怪发出。
岳凡骇然,此怪先前分明还在离自己二三十丈的谷口,下一瞬间就就绕到了自己身后,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此怪看起来受伤不轻,但下次攻击岳凡可万万躲不过,幸而谷口就在眼前,岳凡赶紧念动咒文,莲花座化作一团金光,眨眼没入谷中。
神魔气的哇哇怪叫,岳凡以为神魔是被光圈反震所伤,但这一下神魔其实受伤甚轻,真正让它难受的是巫化腾又念起了“天刑咒”,否则岳凡此时已被它撕成粉碎了。巫化腾则是见别府中忽有异象,极像宝物出世之兆,而神魔又恰在附近,所以他下意识以为魔头想独吞宝物,于是加紧催动“天刑咒”以迟缓魔头行动,却不知无意救了岳凡一命。
神魔感应到巫化腾马上就要赶到,虽忌惮谷中黄气,但它背叛主人,一旦被擒也难逃形神俱灭,只得硬着头皮遁入谷中。一入谷神魔便觉身上重如山岳,令它几乎在空中站立不住,但头疼却是立即停止,而那本该去远的小子不知为何仍在谷口,好像在打量自己。
神魔智慧不下人类而狡猾犹有过之,在外面它便知这小子是关键人物,所以一看到岳凡身影,立即双翼一展,猛然向他扑去。若在外面这点距离神魔瞬息可至,但此地弥漫的黄气每丝都仿佛有万斤之重,这使它的速度降到只有全盛时的十之一二,即便如此,岳凡只见红影一闪,神魔已扑到他近前,速度仍快的出乎意料。
岳凡转身就往谷内逃去,神魔在后穷追不舍,始终与它保持三四丈远的距离。神魔眼见敌人仿佛触手可及又摸不着,当时不由暴怒,浑没注意入谷已深,黄气越来越浓郁。
岳凡又带着神魔飞了一阵,猛然加速将它甩出数十丈远,然后回身静立,口中念念有词,原本平静的黄气开始剧烈搅动,阵阵黄风从四面八方向神魔挤压过来,压力有如山大,压的它不停下坠。
神魔惊觉不妙,但这时想逃已经太晚,只见黄云中窜出一条水桶粗的黄龙,一闪将它缠绕了个结结实实。神魔大惊,奋起神力想将黄龙挣断,黄龙却是越缠越紧,神魔只觉一身坚若精钢的骨骼在片片破碎,当即不禁连连惨嚎,一个倒栽葱从空中坠下,须臾没入下方黄云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