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驾起遁光,岳凡等人只见高空一道白虹飞坠而下,倏忽就到了酃星阁前。阁下众白衣道士见着是仲平,忙迎上齐声道:“拜见仲真人!”
仲平道:“你们辛苦了。这里的事交给本座,你们可以回洞府了。”
众白衣道士齐道:“是”,四散离开。岳凡等人匆匆下楼,恭谨站立,仲平道:“谁是岳凡?”
岳凡心中一突,出列道:“弟子岳凡见过仲真人。”
仲平目光在岳凡身上一扫,容色似乎一动,道:“你过来”。岳凡遵命过去,仲平手搭在他脉上,面露惊疑之色,要知他炼丹术造诣颇深,先前一眼就看出岳凡并无气血大亏之象,再一号脉更发现他脉搏有力、气血两旺,哪里有一点点刚服用过虎狼之药的样子?可是此子体质明明只是个普通人类,在没有外力辅助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以练气四层修为越五阶登上仙台?
岳凡心里七上八下,同行少年有几个老早看他不顺眼,不禁露出幸灾乐祸之色,但仲平沉吟了一阵,忽放开岳凡的手,道:“你们跟我来。”
岳凡只觉腿都软了,仲平再不发一语,带着他们沿曲折山路上行,一路只见山间到处是奇石巨木,又开辟有许多花圃药田,种植着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山上空气清新又略带水汽,与种种花草香味一混杂形成一种难言清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连日疲累不觉一扫而消。
约有盏茶工夫,水流之声越来越响,先前在酃星阁所见之瀑布湖泊越来越近。仲平向右一转,只见山腰上开凿了一个有三丈多高的巨大石窟,上刻“镜湖洞府”四字,外面则是玉石栏杆围起来的平台,可见瀑布分数段从高处奔流而下,最后汇入下面湖泊,景色十分壮美。
到了洞窟前,仲平道:“今日何人当值?快出来!”
一白衣道士从洞窟里面出来,见到仲平忙道:“弟子鲜于须当值。”
仲平道:“本届新晋弟子都到了吗?”
鲜于须道:“启禀仲真人,除了大盛、渤海两国,其余都到了。”
仲平一指岳凡等人,道:“大盛国的也到了。你好好安置他们,不得有误。”
鲜于须道:“是”,仲平点点头,驾起遁光而去。仲平一走,鲜于须立即脸色一变,冷冷道:“记住,尔等在家都是天之骄子,在这里什么都不是!现在把身上东西都拿出来,本座要一一检查。”
邬正隆第一个迎上去,先一拱手,然后笑道:“小弟邬正隆,家叔邬鹏飞,现在含元洞修行。初来乍到,还望鲜于师兄多多关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丝囊递给鲜于须。
鲜于须将丝囊在手里掂了掂,换上一副笑脸,道:“既是邬师叔门下,那就不用检查了。兄弟也在含元洞修行,咱哥俩以后可要多多亲近”,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符,轻声道:“都是自家人,这是最好的位置。”
邬正隆笑道:“多谢多谢”,进入洞府。肖言接上道:“小弟肖言,家姑肖灵素,现在清雪洞修行。望师兄多多关照”,说完也取出一只丝囊交给鲜于须。
鲜于须一闻肖灵素之名明显一惊,一边将丝囊推还,一边笑道:“久仰肖师伯大名,只可惜无缘一见。肖兄,这是开阖令符,位置绝对是最好的。”
肖言心思哪来这么多“最好的”,心里大是不屑,但面上仍笑道:“多谢鲜于师兄。若见到姑母,小弟定为师兄引荐。”
鲜于须大喜,道:“若有缘拜见肖师伯,我鲜于须幸何如之?肖兄,我就住在甲字二号,可随时来找我。”
肖言点头微笑,进入洞府,其余少年依次见过鲜于须,如前般报上自己姓名家世,再奉上丝囊。鲜于须除了拒收沐清波的丝囊,还分外殷勤和她攀谈了许久,其余人鲜于须只是敷衍两句,丝囊是照单全收,检查再提也不提了。
岳凡在后看的暗暗叫苦,想不到仙门之中也兴“见面礼”这套,这七叔却没说,不过说了也不是没钱么?眼见所有少年都已进入洞府,岳凡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小弟岳凡拜见鲜于师兄。望师兄多多关照。”
鲜于须道:“嗯?没了?”
岳凡道:“没了。”
鲜于须斜眼看他,脸色越来越冷,道:“身上东西都拿出来,本座要检查。”
岳凡把身上东西取出,也就是一些碎银什物等,还有那装着“天一真水”的玉瓶。鲜于须扫了一眼,面露嫌恶之色,拿出一串铜符从中选了一个掷给岳凡,转身就走。
岳凡接过铜符,此符只有巴掌大小,触手微有暖意,一面有花纹,一面刻着“癸字十二”。鲜于须说这是什么“开阖令符”,怎么用可没说,只能自己摸索了。当下进入洞窟,进门是一个洞厅,一道清泉从头顶倾泻而下,一个水池承接住水流,两侧遍植兰花芝草。洞厅后是一条甬道,上嵌明珠,发出淡淡白色幽光。走不多远甬道一分为二,较之前窄了许多,岳凡随便选了一条走了进去,只见一侧开着一道道石门,左上角刻着“丁字六、丁字七”等字。
岳凡从怀中取出铜符,上面是“癸字十二”,也就是找到“癸字十二”就找到自己洞府了。这甬道岔道极多,简直就如迷宫一般,好在每到分岔处都有箭头指示方向,如是按图索骥,终于找到刻有“癸字十二”的石门。
岳凡略一打量,此洞府位于一条甬道尽头,光线十分幽暗,显然是诸多洞府中最差的一间。不由暗叹世态炎凉,仙门竟也不外如是。来到石门前,只见左侧“癸字十二”下有一个拳头大的凹洞,形状大小和铜符差不多。这凹洞用途之前他已琢磨的差不多了,取出铜符往里面一嵌,只听一声轻响,石门果然应声而开。
岳凡取出铜符走进洞府,身后石门又自动合上。洞府里散发着柔和白光,但并没有火烛明珠之类,也不知白光从何而来。石门右侧有个与外面一模一样的凹洞,将铜符嵌入其中石门便打开,取出则合上,若无铜符外人除非强行破门而入,否则是万万进不来的。
岳凡这才觉得安心,只见整个洞府起码有三个七叔宅子那么大,东西不多但是一应俱全,正对大门是一张石床,上面铺着丝毯蒲团,还有一张小榻,两侧则是桌椅箱柜等。石桌上有一套茶具,小榻上有一尊香炉,一只玉盘,里面放着几套衣服、三个瓷瓶、一个青玉罐、一个上放许多小纸袋的玉碟,此外四散还放着些脸盆、火炉等平时生活用具等。
岳凡好奇的这样看看那里摸摸,洞府内家具日常用物等虽不镶金带银,但制作的都十分典雅,果然不愧是仙家风范。转了一圈坐到石床上,岳凡一一检视玉盘上之物,那衣服是三套一样的纯白道服,触手光滑又微有凉意,穿在身上感觉弹性十足,仿佛是能随身材伸缩的样子;瓷瓶里是浅黄色的药丸,这他在金麟飞舟上连吃了三天,乃是修真界最常用的“辟谷丹”;青玉罐里是一罐子茶叶;小纸袋包着黄色的粉末,闻着有一股浓香味,这是熏香包。
岳凡暗暗咋舌,这哪里是修行,只怕一般王公贵族生活也不过如此吧?若以后都能享受这种待遇,那之前种种辛苦委屈,将来要面对的艰难困苦,又算的了什么?
岳凡只觉心满意足,连日来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这会一松弛下来立即倦意上涌,爬到石床上就睡着了。洞府中光亮如恒,醒来后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又饿又渴。那左边石壁下有一方水池,活水从上方进水口汩汩而来,又从水池一侧的管道流走,所以池水总是三分之一满。就着进水口捧了一口水喝了,水质十分甘冽,之后取出一粒“辟谷丹”合水服下,饥渴之感一时全消。
岳凡又找来火炉烧水,泡了一壶茶,那茶叶色如碧玉,清香扑鼻,入口只觉神清气爽,显然极为名贵。一壶茶全部下肚,忽想起一件极要紧的事,从怀中掏出了装着“天一真水”的玉瓶。看着这玉瓶他不由一阵后怕,如此奇宝带在身上实在太危险了,刚才要不是鲜于须认定自己无钱无势,压根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只要他稍微仔细检查一番,就极有可能发现玉瓶扎眼,进而发现“天一真水”的秘密。但这种好运岂是常常能有的?
岳凡又开始四处查看,想找个隐秘地方把“天一真水”藏好,但洞府四壁全是以整块条石砌成,根本别想开出哪怕一条小小缝隙。无奈之下岳凡干脆一发狠,把玉瓶连同碎银等随身杂物一起随便扔到壁橱里,正所谓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就算有人潜入洞府,料来也不会想到价值连城的宝物会就这么放在伸手可及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