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红杉木制作的弩臂光滑且发亮,似乎上过油,前面承弓处内凹,下端向上伸出,刚好含托着短弓,他从背后箭囊取出一枚一尺长,金属三角形箭头的利箭搭上弩臂上方的箭槽内,
他一手抬起木弩,头歪着,透过弩机上设有专门的瞄准器“望山”瞄准逃跑出去的男人后背。
白苏的所有注意力已经集中在对方的身上,她的呼吸缓慢却用力,瞳孔变大,所有的注意力在逃跑的人以及瞄准他的弟子上切换,如果这个人逃出去了,那她肯定会趁着待会的混乱趁机逃跑,但是,看着外门弟子的架势,被蒙着眼的他能逃出去吗?她怀疑就连对方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逃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变慢了,似乎整个世界的时间被人调成慢放一般,就连弟子是如何伸手指搭上木弩机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她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变得缓慢,为什么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那是因为她体内血液中汹涌的肾上腺,她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
尽管那名逃跑的人跑的很快,不过上支箭的时间已经逃出十丈有余,但是,这个距离,一定可以射中。
外门弟子将弩箭透过望山瞄准了对方的后背,他的左手托着弩臂,右手握上木关,食指抵在机括上,只要他将食指往后扣,尖锐且锋利的箭矢就会穿透对方的后背心。而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身旁一名身穿蓝衣的内门弟子在他张弩搭箭的时候,就朝他走了过去,在他按下扳机之前,他一手搭在他托这弩臂的手上,在对方不解的神情中,将他的弩按了下去,随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如同眨眼般的迅速却又让人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
在白苏的注视下,他修长的右手搭在背后的棕色箭囊上取出一枚两尺长,圆锥形铁箭头的白蜡木长箭,搭上由檍木制成的一人高长弓,“嗖”的一声,长箭以白马过驹的速度脱离弓弦而去,只在空中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光。
长箭轻易的穿透奔跑出二十丈有余的逃跑者小腿,小腿中箭,他吃痛奔跑的身影一钝立马摔倒,痛苦的倒在地上嚎叫着,看到这一幕,白苏体内如同入了九幽冰寒,似乎血液中都被冷冻了,随后听到那名射箭的师兄道:“你去把他拖回来,记住,下次别取他们性命。”
他们究竟要抓人做什么?队伍中的骚动随着逃跑的人中箭被镇压了下去,在弟子的呵斥下,他们被聚集在一起。
白苏这才注意到,抓来的人超三十之数,光是搭人的马车就超五台,马匹更是不在少数,最起码的一个银桦宗的弟子就有一匹马,他们都是骑马过来的,她混在人群里,透过并不能遮住她全部视线的蒙眼布来观察着这些弟子。
他们的身份很容易透过他们的衣衫来看出,衣衫上面青色线条银桦叶子的就是外门弟子,蓝色线条则是修炼了功法的内门弟子,而为首的那个老者则是紫色的衣袍,可以看出对方是银桦宗的长老。
在白苏的目测下,银桦宗来的人比他们关押而来的人还要少几个,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怕骚乱暴动?尽管关押而来的都均是反手捆绑身后,但若然暴动起来的话,起码有半数人能逃出去。
“长老,还要将他们的绑脚绳解除吗?”一名外门弟子走向紫衣老者身旁拱手道。
这也难怪,一旦解除的话,解一个跑一个,那他们费心尽力抓过来也没意义。
“若然不是前方马车不能通过,又何须叫他们下车。”一名内门弟子插话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长老伸出右手摸了摸他那发白的胡须道:“前面是什么情况?”他望着那名内门弟子。
被点到名的内门弟子先是警惕的左右望了两眼,随后他靠近长老耳语道:“前面有大量瘴气者集中,若然蓦然过去的话,说不定会被它们袭击,只能下马车,绕过那个区域,步行过去目的地。”
“什么?!”长老大吃一惊,抚摸胡须的右手差点将他的胡须用力扯了下来,他吃痛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让它好受一点,随后贴着弟子耳语道:“前面情况如此恶劣?此话当真?”
“长老若是不信,大可前去一看。”他信坦坦的回答道。
“唔。”长老沉吟一声挥手道:“带我去一趟。”
“那这些人呢?该怎么办?”
“先集中起来,找人看守着。”
“他们蒙眼的带子要不要解除?”
“解吧。”
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从他们谈话中发出。
白苏和其他押来的人聚在一起,或坐或站或交谈,弟子们拿着弩,如同站岗一般,远远望着,稍微离开远一点的人都不行,聚在一起闲聊他们倒是允许,他们倒是不怕这些聚在一起逃离如何逃离这里,白苏如此想到。
先前那个在马车的男人又靠了过来,白苏撞了他一下,小声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距离萱城不远。”他沉吟道,随后他又补充道:“应该在萱城附近。”
“那他们想去哪里?”白苏追问道。
好一会他都没有说话,当白苏以为自己说错话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他又开口道:“这里已经进入御庆国的边境了,我们的处境,相当不妙。”
“什么意思?”白苏回答道。
这下他倒是有些诧异的望了白苏一眼:“你不会连容托和御庆的战争都不知道吧?”
“这个倒是知道。”她从不少旅行商人口中可以得知不少消息。
“随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半个御庆国沦陷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就无从得知了。”他也摇了摇头道。
“比起这个,姑娘,你叫什么?”他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
“白苏,这是我弟弟白涟。”白苏稍微让开身,让一直晕睡的白涟露出身子。
“他不怎么说话啊。”他望向打着瞌睡有一下没一下的白涟道。
“他受伤了,他需要休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担心的望向对方的下巴,尽管她很想伸出手检查一下,但是此刻要装作双手被紧绑不能动的情况。看起来,要寻找机会逃跑了,她望着远处拿弩站着放哨的银桦宗弟子想到。
她又望向先前的男人道:“你的名字?”
“凌泉。”
长老随着几名弟子一直往前走,约摸走了一盏茶时间,天空中弥漫着一股迷雾,与清晨的早雾不同,它既不清新,又不潮湿,只有一股沉重的感觉,一眼望不穿,看不透,越往里面走,这种气体就遮天蔽地。
抬头看不到太阳,也没有月亮,天空灰蒙蒙的尽是这些铅灰色的气体,似乎天地间只剩这种气体,它似雾非雾,既不是云层,却又很沉的感觉,能见度只有平时的一半,所有的一切都在气体润而无声下改变着。
比方说那逐渐变的灰白的树木以及那惨白上边点点黑点的灵药,林中灵药已经失去了天地灵气的滋润,似乎吸收了大量这种气体一般,翠绿的枝叶不再翠绿,染上一层病菌似乎,就那常见的灵药朱果来说。
朱果树不再翠绿,苍白的树干如同失去水分一般干瘪,干枯的树枝上更是如同被害虫寄生有大量白色霉菌一般,原本红黄发紫的朱果果实更是变得墨绿发白,墨绿色的果实上面有一点点的白点,白点很小,如同针扎一般,却又很多,整枚果实上面起码布满上百个白点。
一些实力较弱的外门弟子更是靠近长老道:“长老?这是迷雾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进入这里之后有些心神不稳了。”
“这是瘴气!”长老断言道。
“瘴气是什么?”弟子追问道。
“为师也不知晓,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在瘴气里面,没有天地灵气了。”老者缓慢的道出。
“我们快要接近了,大家小心。”内门弟子伸出手拦住众人道。
老者“锵”的一声抽出随身配剑,步伐谨慎的往前探着。
在距离众人五十步开外,此时的迷雾尚不至于看不清的地步,在迷雾中,蓦然出现两点血红,如同黑暗洞穴中的蝙蝠眼睛。
“那是什么?!”外门弟子惊呼道。
内门弟子一手挡在他身前道:“嘘,小声点。”随后他扯着众人贴近路边的树木,小心又谨慎的带着众人往前走,约莫走了二十步,他就挥手让人停下,此刻红点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个雇佣兵皮甲打扮的人,他的脖子上面全是干枯凝固的血液,红的发紫发黑,肚子上更是穿了一个碗口大的洞,沾满红黑血块的肠子外露着,他的眼露红光,视线没有焦点,四下无目的的走着。
内门弟子以耳语的音量说道:“不能再靠近了,再靠近就会惊动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死吗?”外门弟子瞪大了眼观察着。
“死了,死透了!”内门弟子回答道。
“那为什么他还能行走?大肠外露,感染了病菌的话,现在想救也救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