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生带领其他城卫军赶到马塞城,已经几天之后了,马塞城已经被清理过大部分,哪怕如此,城中倒塌的房屋,断裂开来的城墙还是让他们见识了战役的惨烈。
他骑着马匹,行走在马塞城中的建筑群内,到处都是残败破损的模样,城中卫兵脱去了战甲,此刻在破损的建筑物内挖掘着,有时候,还会在里面挖出毫无生机的尸体,偶然会在地上亦墙上能够发现干如油漆一般的血迹。
眺望城头,城墙缺失很严重,城门更是大开,至今还没修复好,城门上面的城墙几乎被打烂,石头碎块遍地都是,上面有着汗如雨下的城卫军在拿着锄头挖掘,隐约还能看到工匠拿着工具收复着,想要将这里原本的模样还原出来。
他的队伍还没走到城主府,带来的援兵已经少了一半,他们自告奋勇的去加入了修建修复城中工作去,当素生来到城主府之时,几乎只剩他一个,城主府似乎受到特别关照一样,别的建筑都毁坏了,就它仍然耸立。
素生将马匹缰绳交给旁边马厩马夫手上,城主府并没有人把守,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调动去修复,哪怕走进城主府内,所看到的侍卫和仆从都匆匆忙忙,各自忙着手中的事,其中一个端着药壶的年轻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望了他一眼,看他呆呆的模样,年轻人并不转身,仍然保持端着冒热气的药壶的姿势,脚下倒退几步,来到素生面前:“找谁?”
“亲王。”他几乎是机械般说出。
“随我来吧。”他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一阵的兜兜转转之后,他随着年轻人来到了一个较为雅致的房间内,但现在这个房间已经被药味覆盖,还没走进门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扑鼻的浓郁药香味,几乎是冲击到他的脑海,深深的转上两圈。
“又来?!”这句话几乎是惊叫而出,素生哪怕没有看到惊呼出声的人,都已经从这熟悉的音线中听出是谁。
“你体内缺乏灵力,这一味药能够极大的恢复你体内受损的经脉,届时能够更好的恢复灵力。”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苦口婆心的说道。
素生已经踏入房间,这一异状肯定没有逃过二人的察觉。
素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取出国王给予的令牌示意道:“在下奉命前来支援。”
躺在病床上的亲王抬起头来,打量着来人,然后点了点头,只是淡声回应:“好。”
素生也得以抬头观察望向亲王,只见亲王许多地方都缠着绷带,腹部较为严重,躺在床上几乎不能行动,他面色不自然的苍白,行动间更是一阵的虚浮,好像没有力气一样,他试探的问道:“阁下还好吧?”
亲王挥了挥手:“死不了。”
得到如此答复,他也不好继续问什么,只好询问起这个城内的情况:“敌军可有异动?”
亲王用着毫不客气的态度说道:“如果这里还有敌人,我们就不会这么悠闲的在这里谈话了,你也等着收尸吧。咳咳。”说罢,他咳嗽出声,吓得旁边军师连忙抚他背,然后让年轻人倒药。
浓郁黑色的药液自陶瓷的药壶中倒出,一股药香顺着白雾弥漫开来,还没等他倒满一碗,军师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药壶,然后夺过药碗抵到亲王旁边让他服下,亲王扭着面,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先是望了一眼药液,然后连忙转过头,好像里面有着蛇蝎一般的毒物在等他一般。
“这里没有敌人?”素生读出了他说话里的意思,提问般说道。
好像和素生说话要比和药液战斗简单,他连忙推开军师的手,然后对着素生说道:“鬼知道那些人脑袋是不是有病,气势汹汹的发兵了,现在城外一个人都没有!都撤走了都撤走了!”话口未完,军师逮住机会,一碗药液就是往他嘴里推,然后看着他的面色开始变青变黑。
喝完他才狠狠的呼出一口气,和十万大军作战都没有那么辛苦过,他擦了擦嘴角,望着一面不相信的素生说道:“就知道你不信,走,我们去城墙头看看。很久没有活动过了,活动一下筋骨。”
亲王在军师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不需要搀扶的情况下,脚步虚浮,看起来好像被掏空一样。
素生趁这个机会,将他的不解问出:“按道理说,有体内灵力的滋润下,体外伤口恢复得更快才对。远不止于如此虚浮。”
亲王走在前头,摆了摆手:“你有所不知,据说这是瘴气病,没药治的。”
“国王陛下正在破解瘴气病,不出日下,肯定能够治好,届时,半个沦陷的御庆国就能收复。”素生一旦想到这个,轻笑般说出。
亲王停了下来,他扭头淡然的望了一眼素生,然后恢复原样,走在前头,怪异的模样让素生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听到亲王说道:“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想想容托国下一步的动作。”
对于这样的回答,素生也只好保持沉默,不再言语。片刻之后,他们来到破损的城墙头上,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照耀着曾经的战场,战场上面哪怕已经收拾过,但还有很多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
就像一个能够吸干人的大沙漠,城墙头开外,全是死域,战壕里面堆满尸体,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上面聚堆着蝇虫,甚至远一点的地方还有食腐肉的动物在偷食尸体,烧焦的尸体一片黝黑,四处都是散落的兵器碎片,铠甲,长戟随意的插在地上,破烂的旗子在风的轻拂下随意的飘扬,恶臭更是顺着风的吹扬飘到城墙头,就连素生都深感恶心,想要用衣袖来遮住口鼻。
炽热的阳光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顺着亲王所指向的地方,眺望过去,那是曾经森林的边缘。如今连光秃秃的树桩也不曾留下,只留下被践踏过的草坪,杂草顽强的见证了两军的交战,哪怕容托军匆忙离去,它们也不曾低下头颅,轻风吹拂得它们摇曳不定,好像在和亲王挥手他们打招呼。
“一个敌人也没有?!”素生双手按在发烫的城垛上,一时之间也惊讶得忽略了被爆晒过后的城垛温度有多高。
亲王双手交叉在身后,背着手,阳光的角度使得他面上蒙上一层阴影:“是的,他们撤退了。在最有优势的时候,如果他们再花费个个把时辰,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素生十分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敌军完全可以攻下这座城,但是为什么他们又放弃好不容易获得的优势而撤退,他嘶了一声,连忙将双手从城垛上挪开,甩了甩发烫的双手后提问说道:“为什么他们获得了如此优势,却是要退兵,而且一个哨兵也不曾留下,他们会不会在森林里面扎营?”
亲王往左边扬了扬手,示意这把走,边走听见他说道:“我们曾派出骑兵去探索过,完全是冒险探索,森林里面却是没有敌军身影的存在,倒是有扎营过的痕迹,人工的痕迹,就连投石车这些极难运输的攻城器械也被他们运走了,他们就像一群劣童,搞完破坏就走,完全不晓得他们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确实,够破坏的。”素生望着城墙路上大部分缺失的地方,可见当时的惨烈,恐怕他们脚下的路,也有不少枯骨了吧。
亲王带领他们来到一个稍微凉快的地方,任凭轻柔的风将他们的衣角吹起,像是一个轻浮的公子在挑着女孩儿的下巴一般。亲王话题一转,望向素生说道:“这些天你们在御庆城做了些什么?”
这可难倒素生,如若他们成功抓住凶兽这倒还好,但是他们不仅没有击杀凶兽,还让它逃了,如若被亲王知道,岂不是会手撕了他?!素生故作淡定,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的细汗,他逐字逐句的说道:“我们在御庆城,抓凶兽来研究药性,然后来制作出一种可行的冲击瘴气病方法。”对于他自己这个答复他也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抓凶兽需要那么多人的吗?”亲王声音带着许些不悦,似乎是没有援兵而不忿一样。
素生也只好姗姗说道:“因为这件事临急临忙,匆匆忙忙间我们就过去了。一时之间也意料不到容托国会蓦然出兵,从而慢了半分。”而实际上,如果他们不去猎杀凶兽的话,说不定会早一点就能够受到信件,早而派兵防守,多多少少也有关系。
亲王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他突然之间眺望远方,眯起眼睛,略带忧愁的说道:“容托会再回来的。”实际上,他对于自己体内的一切最为敏锐,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为了解他自己了。他能够感受到体内的生机,体内的病毒,他快要熬不下去了。说不定下一次容托出兵,就是他兵败之时。
素生并没有听出他话中有话,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亲王无需多虑,容托想要进攻御庆,无非都是从马塞城进攻,难不成他还能从其他城市进攻?!”说罢他自己呲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自语说道:“所以我们只需要守好马塞城,容托不在话下,现在我立马写信告诉国王这里的情况,让他派兵过来。”
“但愿如此。”亲王的声音,虚无缥缈。